两日后 连大山一家搬家。 说来也巧,富贵酒楼的掌柜,认识的一个人,家中恰好要举家迁离凤淮镇,这人家中殷食,家里住的院子,也够宽敞。 当然比不得淮安城中富贵人家,但是在这小镇上,一个小院,前有前院,后有后院,厨房、正房次卧,待客的厅堂,一样不缺。 这样的房子,放在凤淮镇上,也是相当不错。 谈妥了价钱,换了房契,一家人搬了进去。 原主人家厚道,除了一些私物,屋子里的家具,并没有都带走。 所以,这买院子的价钱,是比别人家的高了些,但是连凤丫依旧觉得划算。 安置妥当之后,连凤丫寻思过后,还是叫住了正要欢天喜地去做中饭的万氏,还有打理院子的连大山。 她把连大山夫妇叫进了屋子。 “爹,娘,我有孕了,快两个月了。” 一记重磅炸弹,直接炸得两位老实巴交的夫妇俩懵了去,耳朵还在嗡嗡作响。 “你……说啥?”万氏怀疑自己听错了。 “娘,我有孕了。”连凤丫既然决定留下这个孩子,那么,这种事情,她就没打算瞒住她爹娘。 “……”万氏慌乱的张大眼睛,望着闺女那样平静的模样,张了张嘴,她反而不知该说什么好。 连大山仿佛霜打的茄子,老泪纵横:“是爹不好,是爹没用,是爹没有保护好你。” 一个劲的数落着自己,朴实的汉子,将一切过错都归咎为自己的没用。 他甚至不敢往闺女儿那边看去,满心的愧疚和后悔……是他不好,要是他没有那么软弱的话,那一日闺女儿她奶也不会叫凤丫大半夜去山里寻人。 连凤丫心有所动,她来这个朝代,已经有两个月了。 对这个时代的人们的想法,多少已经有些了解,不像初到来时只一知半解。 正是因为对这个朝代的认知越深,对这个朝代人们的思想认知越深,她此刻才更能感受到,自己面前这个朴实的山里汉子对闺女儿的好。 若是换做别的人家,自家的闺女儿婚前失贞,未婚有孕,早就把责任全都怪在了闺女身上。 “爹,”连凤丫眼神柔了柔:“这孩子生下来,姓连。” 连大山“唰啦”一下,抬起了头,满眼吃惊地望向连凤丫:“你要生下来?” “是。” “凤丫啊……你可想好啊,这种事情,不能随便做决定。这孩子要是生下来,今后可就再也找不到好人家了。” 万氏心慌意乱的劝说连凤丫。 当娘的永远第一个想到的是女儿的幸福。 两老的担忧,连凤丫都看在眼睛里……可她也清楚,她占了人家亲闺女的身体,又占了这具身体的父母关怀。 连凤丫垂下眼皮,遮住眼底深思。 再抬起时,果断地做出决定:“爹,酿,这孩子我要生下来。” 连大山和万氏双双对望一眼……他俩都清楚凤丫这孩子的脾性。 自打大难不死醒来之后,这孩子的脾气就倔强的很,做下的决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那……生下来,对外,对外就说是娘怀的第三胎。”万氏终究还是不忍因为这个孩子,坏了自家闺女儿将来嫁个好人家的出路,焦急劝说: “凤丫,娘知道,你这孩子倔的很,娘说再多也没用,那把这孩子生下来,就挂在爹和娘的名下,对外……对外就说是你三弟吧。” 连大山眼睛一亮,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是,凤丫,听你娘的,孩子生下来,挂在爹娘名下,咱家谁都不说,没人知道这娃是你生的。将来要是碰上好人家,你就嫁了吧。” 额……“孩子是我的,没谁可以替代父母。我没做错事,为什么要遮遮掩掩?”连凤丫摇摇头,看向连大山和万氏: “我知爹娘是为我着想。” 她笑乐一下,眼神瞬间柔和了:“我的孩子不比别人低贱,为什么要遮遮掩掩?” “可,可你就不怕别人戳你的脊梁骨!” 万氏眼中含泪的质问:“再能干的姑娘家,将来还是要指着嫁人,才是正途!你……你这孩子就不怕一辈子老姑娘!” “我连凤丫堂堂正正的活,我连凤丫的孩子不比别人家的差!我为什么要在意那些对着我指指点点的人?”她眼中忽而冰冷: “不是我不检点,偷了汉子。我才是受害者。”这世道,对女人太也不公平。怎么不去责怪管不住裤裆里玩意儿的男人? “我自己的孩子,就算没有爹,也得给我挺着脊梁骨,活得堂堂正正。”她说: “爹,娘,未婚生子不是笑话。我自己的孩子喊我姐姐,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你……你呀你!”万氏气得捶心肝,她都是为了自家的闺女儿好,可这闺女儿哪儿来的这么多歪理,偏偏说的她一句都无法反驳。 连大山连忙上前搀扶住万氏:“凤丫她娘,……我,我,我觉得闺女儿说的有道理。” “连大山!你给老娘滚一边去!”万氏正愁没处撒气,对着怀了孕的闺女儿撒不开气,连大山这个糙汉子偏偏还来惹她发火。 这事儿算是揭过。谁也没有提这孩子的爹是谁。都有意无意的避开着这个话题。 但一家人心中都清楚,连凤丫肚子里的孩子,就是那夜山上时遇到的那个男人的。 要是知道是谁,也还好找去讨说法,可这连这人是谁,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 与此同时,小淮村的连家老宅来了贵客。 连家老宅的正厅里,端坐着一个衣衫整洁文人打扮的中年男子。 身前恭敬站着的就是连家的秀才老爷,“天上文曲星下凡”的连海清。 “连小侄果然是一表人才,气度不凡。”那中年文士望一眼连海清,赞叹道:“听闻连小侄年纪不大,已经考取廪生了,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连海清连忙恭敬施文人礼:“鲁先生谬赞了。海清惭愧。” 这中年文士,就是淮安城府学的一院副院,看连海清彬彬有礼,丝毫不见村户人家的粗鄙陋气,心中更为满意。 从怀中掏出一书信,递给连海清:“这是淮安城左院的入学信,你拿着它,后日来府学报到。” 府学! 左院! 这就是连海清梦寐以求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