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说话时,那张艳色的薄唇,几乎好几次要触及女子一向略显苍白的唇瓣,可每一次,都又有惊无险地擦身而过。 可如此的公子! 倾城的容颜,缱绻的眸光,叫任何女人都忍不住心动缠绵的情话,修长的手臂,慵懒地揽住面前的女子,拢在一双臂弯里,仿佛,他是她的天,将她困守……此情此景,仿佛鸳鸯交颈,美如画。 任谁看了,也不忍心打扰这对春闺缠绵的男女。 连凤丫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这张绝世容颜,“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公子眼底深处,惊诧一闪即逝,很快恢复如常,他又是那个缠绵痴情的模样,宠溺对她说: “好,我听凤丫说。” 连凤丫面对这妖孽的一张脸,清澈的眸子依旧没有波动,淡淡开口: “你的眼中,没有爱意。” 心悦她?她信母猪会爬树。 依旧用那双清澈的眼,不起波澜地望着面前这张倾城绝世的容颜……不可否认,这张脸,太有欺骗性了。 公子心口蓦地一跳,倏然眯起了眼,那面上深情之色顿时不见一分一毫,弯唇一笑,换上戏谑,瞬间恢复孤高的本色,半挑着眉: “怎么?你不信本公子心悦于你?” “我信你昨夜救我,一定有目的。”她不着痕迹的后退,但那双长臂很碍事,依旧圈着她的肩膀上,心下渐渐耐心告罄,她面无表情,一丝坠落情网的痕迹都没有: “你救我,这是恩,有恩当报。 不如直接说,你想要什么,或者……”她淡色的唇瓣,陡然一扬,蓦地问道:“你想从我这儿知道什么。” 公子眼皮一跳,眉头微不可查地一抖,“为何说……我想要从你那儿知道什么?” 他眯眼,淡目望着眼前这个女人……是巧合的问法,还是她真的有些聪明。 “你不缺金银满山,奴仆遍地。 我有的,你又都不要。 想来,你也不是要我的什么东西。 那只能是,你想要从我的嘴里,知道一些什么事情。”她抬了眼皮子,淡问道:“不是吗?” 公子看着面前这个寡淡普通的女子,忽地胸腔里,透出明朗的笑声,笑声清透。 霍然收起笑,凤眼里,瞳色一深,骤然收缩成针,眼角余光向着窗外一扫。 忽地,收了视线,垂眸落在身前女子的身上,那张艳色薄唇一点点溢出笑意,唇角渐渐翘起: “谁说的?” 眼中闪过诡异之色,“我分明只是心悦凤丫你,你不信?” 话落,公子倏然倾身俯下头颅,一吻,落于那张略显苍白的唇瓣上。 连凤丫蓦地睁大眼,她没想到会突然出现这一幕! 这个疯子—— 刚撸起拳头准备…… 咻—— 顷刻之间,一根树枝划破虚空,带着金戈铁马的杀意,从窗口,刺来—— 公子闪避及时,可也被这根树枝穿破袖袍! 月牙白的衣衫,瞬间碎了一片,这树枝来势冲冲,刺来的角度却是刁钻,只向着公子去,却从连凤丫肩侧掠过。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 公子蓦地脸上扬起一抹“果然”的料定。 扫一眼窗外:“堂堂——” 话未说完,倏然一道声音: “大娘子!我们来了!” 谢九刀带着凛冽之意,杀伐果断,冲进了屋子。 陆不平去挡。 一道驼背的矮个儿,脚下一滑,挡在他身前,猥琐的老头儿笑呵呵道:“不急不急,老头儿我陪你练两把。” 屋里,公子单手背在身后,“怎么是你?”一双凤眼里,幽幽暗暗,晦涩不明。 谢九刀见此,牛眼之中,谨慎一闪,眯起,蓄势待发:“你绑了我家大娘子,不是我还是谁?”心下却是一动,依旧不着痕迹反驳回去。 “大娘子,九刀来救你。”说着,凛冽招式,招招朝着公子而去。 招招狠辣,招招不留余地。 公子旧伤未愈,但应对谢九刀,还算从容。 奈何,他气虚血亏不是一二日,昨夜又因为那人的一句话,动了心窍,久斗必然伤上加伤,那打赢了又有何意义? “绑?”公子冷笑,扬起墨眉:“何不说是‘救’?” 他蓦地一闪身,人已玉立在连凤丫身后,一掌扣住连凤丫的肩膀,启唇低声在她耳边耳语:“连凤丫,记住了,你欠我一个救命之恩,改日再来讨还。” 话落,一扬头,对着虎视眈眈的谢九刀: “想要你们大娘子?” 他一掌猛地将连凤丫拍出:“给你,拿去!” 话落,白衣凌空而起,越过窗子,蓦然一掌,拍向与陆不平缠斗的老驼子,老驼子退半步,闪过这一掌,只听,公子令道: “陆不平,我们走!” 无人去追那两道身影。 几里外,公子停住,猛地扶住一棵树干,咳了两声。 陆不平连忙上前:“公子何必!”他眼中担忧又怕:“我们赶紧回藏幽谷吧,公子,属下求你!”伤上加伤,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啊! 公子却按住了胸口,冥思起来,“难道,是我猜错了?” 一想到那个用来试探的吻,他一脸厌恶地伸手,狠狠擦掉唇上触感……那又是为什么,昨夜萧凤年那种人,会不惜以身犯险救她? 除非……蓦地,公子脑中精光一闪! 除非……她“有用”,有“大用”! 又联想起这几日发生的种种。 前有陆不平监视那村姑的时候,发现御林军左统领郭能的身影。 后有昨夜深夜时分,那村姑悄悄被带入闻府,闻府此刻,是重地,看守极严,若是无召不足以入府。 可别告诉他,皇帝是看上她连凤丫的“色”。 如此想来,那女人怕是身上有秘密,对于皇家有大作用,否则怎么值得萧凤年以身冒险……难道就为了那个一无是处的卑陋的女子? 他竟然想岔了! 他竟然以为萧凤年救这卑陋的村姑是因为—— 他竟然还为了试探自己内心那个荒谬的猜测,去吻了那卑贱的女人! 想到此,一阵恶心。 那唇上的触感,却好像怎么擦也擦不掉,心下一丝厌恶,那村姑果然命贱,连身子都卑贱,一张嘴,没有女子唇瓣的软嫩,苍白缺水起皮的嘴唇,触碰起来,擦得他的唇也疼,凤眸里,起了幽暗,阴戾地更用力擦唇,恨不得要搓掉一层皮不可……便宜她了! …… 刚刚个小院子里 老驼子拿起酒葫芦,灌一口,很有几分偷得浮生半日闲的肆意,只是灌酒的时候,眼珠子却扫向了这小破院外不远处的一颗树。 若有有人站在那棵树上,恰恰好能够将这处小院子,一览无余。 收起酒葫芦,冲着屋里走出来的两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黄牙来:“来晚了来晚了。找人费了些功夫。” “让你们担心了。” 眸子动了动,有疑问,却没问,他们是怎么找来的。 “大娘子回去后,换双鞋子。这鞋子,穿不得咯。”江老头儿摇摇头:“鞋底下沾了老头儿我这背尸匠专门为了遮掩尸臭,调配出的药粉。”这也变相告诉了连凤丫,他们是怎么找来的。 连凤丫看了那身前的老驼子一眼,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一主二仆三人离开这院子。 院子外不远处的那棵树上,跃下一道高大的身影,黑色长袍一震,猎猎作响,男人那张俊美的脸上,阴晴不定,狭长凤眸里,怒火滔天! 他手中捏着的,正是断了一截的树枝。 倏地,指尖发力,一震,咻——那根断了半截的树枝,赫然如流光,朝着不远处那有着老槐树的小破院射过去,穿破空气, 嗡——的一声,半截枯枝,越过窗子,深深扎进木缝里,那处,赫然正是刚才公子倾歌所站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