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连凤丫醒来时,第一件事就是起床去找谢九刀和江去。 推门而出,叫做明春和如意的大丫鬟,一左一右地歪靠着门两侧,还没醒过来。 她推门的动作,惊醒了这两人,明春晕乎乎地扶着脑袋,只觉得身侧有道身影,顺势抬头向后看去,对上一双不喜不怒的眼, 待她看清身后人,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清醒了过来: “大小姐,奴婢们放肆了。”她爬起身,速速整理了下仪容,又立即朝着连凤丫屈身一礼:“大小姐恕罪。” 此时,如意也悠悠转醒,醒来时,还没有清醒,借着光,看着明春的人,按着从前的惯例,问道: “明春姐姐,几时了?该去老夫人身边服侍了?” 明春脸色一变,以眼神暗示如意,看看这里是哪里。 如意却睡眼朦胧,想起身,一下子没有起得来,伸出了手: “明春姐姐,扶我一把,我这腿麻了。” 一只手伸了过去,扶了如意一把,稳稳托住她,如意睡意还在,迷迷瞪瞪,冲着明春一笑,甜甜撒娇: “明春姐姐真好。” 可怜明春苦着一张脸。 “走吧,明春姐姐,咱们去拜老夫人。” 如意道,用手揉了揉眼睛,这才抬了头,终于看到明春立在她对面,可还离着她有好几步远,又瞅见明春朝她打眼示意, 如意心里一股不太妙的感觉,即可转过了头: “大大大小姐?” 对上那张无波无澜的面容,如意此刻,已经再清醒不过了。 她此时瞅见自己那只被扶着的手,心里咯噔一声,飞快地缩回了手,“大小姐,奴婢不知是您,奴婢、奴婢腿麻了……” 话说的没个重点,如意自己也觉得,怎么这时候嘴笨,干着急,可越着急,越错。 连凤丫看都没看她一眼,也不理会,举步就走。 身后明春和如意,看她匆匆的背影,一时面面相觑:“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明春摇摇头,眼底也疑惑重重……这个大小姐,好像不按常理出牌。 “跟过去罢。” 她道。 连凤丫去找谢九刀和江去。 巧的是,她在花园里,撞见这两人,一人一如既往练刀法,一人一日不落下地劈柴。 两人同在花园里,各自忙各自,一个不理会一个。 “你二人昨晚怎么回事?”连凤丫见着这两人,其他也不顾,劈头盖脸就问。 两人闻言,同时停了下来,齐刷刷朝她看去,一脸不解, “昨晚?”谢九刀疑惑道。 “大娘子问的是哪一件?”比起谢九刀的直接,江去询问得更委婉一些,试探道:“大娘子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连凤丫见状,险些气岔了……所以那满嘴浑话的男人,就这么悄无声息地闯进她房里……不,她床上来了? 自己家两个门神一样的存在,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好手段啊! 熟悉的小曲儿,从不远处传过来,连凤丫“唰——”的一下子扭过头,两只眼睛如同精准定位器,直勾勾落在正一脸优哉游哉,朝这边儿晃晃悠悠走来的驼背身影上, “江老爷子,您昨晚可发现府中什么动静?” 老头儿大白天还大口饮酒,闻言,举着酒葫芦的手,那么不自然地一顿,忙就说: “丫头啊,这是咋了?” 咋了…… 连凤丫更是有口难言,咋了? 她能说昨晚在自己家里还被人爬了床吗? 她只得追问:“那您老昨晚到底有没听到什么动静啊?” 老驼子立刻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想也不想的撇清关系: “老头儿我昨晚不在府中啊,能听到啥动静?” “那您不在府中,昨晚去哪儿了?” “额……去找这个这个,老头儿我去柳南巷子里,溜达溜达……嗯,就只是溜达溜达……” “你!”连凤丫哪儿能不知道这江老头儿的那点小癖好?往柳南巷子去……溜达溜达? 她能信么?! 真是……真是! “丫头,昨晚府里真出啥事儿了?” 老头儿伤口上撒盐。 “没有。”连凤丫黑着脸:“什么事儿都没有。” “哦哦,我就说嘛,能有啥事儿,这里可是国公府,戒备森严,除了侍卫巡逻把手,这不,还有九刀和江去嘛,能出啥事儿嘛。” 噗——连凤丫仿佛又听到伤口再中一箭的声音。 那人就是在“戒备森严”、“侍卫巡逻把守”、“还有九刀和江去”的重重“森严”的保护下,在这眼皮子底下, 没惊动任何一个人,爬了,她、的、床! “不过,丫头啊,老头子我瞧着你,今天这气色,比以往每一天都要好啊, 难不成是换了个地儿,晚上睡觉也特别香? 丫头啊,你可有段时间,气色没有这么好了。” 他这样一说,就连五大三粗的谢九刀和江去,此刻也齐刷刷地眼神落在她的身上,只觉得果然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但是具体哪里不一样,又形容不上来, 最近的一段时间,连凤丫起早都是略施打扮,淡淡的胭脂和口脂,能遮掩缺血苍白的脸色,给人好气色。 今日却是一醒来,就惦记着被那混账不知怎么着对待的谢九刀还有江去,连凤丫一爬起,洗漱都没有来得及,就素着脸,直冲冲来找这两货。 但那用胭脂和口脂堆积起来的好气色,却是无法和真正的好气色相提并论的。 这两者看起来十分相似,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察觉, 但若是仔细端详了,还是能够看出细微差别的。 只是谢九刀和江去,两个和他们随身武器一样坚硬的钢铁直男,是分不清楚说不上来的。 只觉得,今天的这女人,果然气色不错,神采飞扬。 江老头儿的话,听在连凤丫的耳朵里,却是心下一跳, 她一顿,眼骤然缩了缩,想起了什么……带着心里一丝狐疑,稍稍动了动肩膀……压在身上的那种沉重的疼痛,没有了。 骨头也好,躯干也罢,浑身异常的舒爽松快。 起初,只有每月毒发那夜的几个时辰疼,近几个月来,白天夜里都疼,虽然不比毒发时生不如死的疼, 这几个月来,却也始终伴随着她,倒不是疼得让人受不了,倒也能够忍受。 时间一长,也习惯了。 连凤丫哪里知道,清醒的时候能够表现得状若无事无所谓,睡着觉身体对于疼痛就是最诚实的了。 一直伴随半年时间的痛和不舒服,今天一早却浑身舒坦,阳光照在身上,懒洋洋的舒服……是那个男人吧。 她垂眸,望着自己的影子,心道: 又欠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