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凤丫手背在身后,她很少摆出高高在上的样子,而今,拿出县主的架子来时,倒真的能震住人: “我从小到大,就不习惯人服侍。”口气冰冷,扫一眼面前四个女子……今天没工夫收拾这四人:“谢九刀,你是死人吗。这几个东西,碍着我的眼了。” 粗犷的壮汉,一步上前,瓮声道“是”,不等四个丫鬟有所反应,他已经把人丢出院子去了。 明春不说话,如意是惧怕,粉鸢和紫鸢还没有见识过连凤丫的手段,她们只知道,面前这个粗犷的壮大汉,太放肆了。 一个个娇躯气得颤抖,指着谢九刀叫骂,还想在闯进这院子之中,可惜这傻大个儿一样的,一看就是五大三粗,却根本不为所动, 那壮硕的身躯,挡住了半个大门。 几人对视一眼,谁也不先说话。 明春寻思片刻,“我们先走吧。” 粉鸢和紫鸢还不乐意,却叫如意和明春拉着一起,四人到了拐角处来着,明春停了下来: “大小姐的脸色好像并不太好。” 她才开个头,粉鸢已经哼哼道: “那岂止是不好,我瞧她那样,像是快要死的人。” “可别乱说,什么快要死的人。哪有这样编排主子家的。” 明春温和劝说。 粉鸢听着更不乐意:“怎么就是乱编排了?你自己长眼睛,可别说刚才没有看到,那屋子里的那个,”她比了比连凤丫院子的方向,又道: “你难道没看见,她嘴唇都发了青?” “那可怎么办,我等可都是被主人家看重,才派来大小姐身边服侍的,可大小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我和你们,怕是躲不了一个照顾不周的罪名了。” “不如请示了老太太,去请郎中来吧。” 始终不说话的紫鸢,顺着明春的话,说道。 明春有点犹豫。 紫鸢就问她:“明春你这是怎么了?” “我是觉着,这样岂不是不太好……” “怎么就不太好了? 大小姐要是真的生了病,我们是帮她的。 再说了,这个家里头女子家的事情,不都是老太太说了算的吗。” “那、那好罢。”明春好似被说动了:“那我随粉鸢姐姐一起去寻老太太拿主意吧。” 那边个,连凤丫没有进屋去,“你去把褚先生和江老爷子请过来。” “这个时候?”这时候,正是这女人毒发的时候,他得守在这女人身边的。 “叫你去,就快去!”她想了想,又道:“让江去拦上一拦那四个丫头,拖上一些时间。” 谢九刀见她苍白的一张脸,神色却十分严肃,不禁不敢耽搁,立即脚下轻功飞起,叫了江去去拦人呢,又去寻江老头儿和褚先生来。 两人匆匆忙忙被谢九刀带了来,褚先生享受了一把天上飞着的待遇,落地时,不比连凤丫的脸色好看多少。 “大娘子你这是……”褚先生看到那女子的时候,眼中露出震惊……怎么会是这样的,那脸色真不像是个活人。 “褚先生,什么都别问,帮我做一件事。” 连凤丫掐了掐自己手掌的嫩肉,疼痛能让她有半刻的清醒,她必须在这清醒的时间里面,将一切布局好。 今天这遭,是逃不了了。 她转身,进屋拿了一枚令牌:“你带着这个去求见陛下。” 褚先生接过那枚令牌,惊呼一声:“县主令!”可是,自古以来,县主又怎么会有令牌,何况是一个异姓县主。 “你拿着这枚令牌,求见陛下,求他救我凤淮一命。” “怎么!?”到底发生了什么,褚先生胆战心惊,听着她的那话……竟然用上救她凤淮一命这样重的言辞! “别问,去就是。”她的视线落在江老头儿身上:“老爷子,半个时辰之内,送褚先生去皇宫,再把御医带回来, 旁人绝没有这个本事, 但我知道,您有。” 江老头儿一贯的醉醺醺的模样,闻言,老眼眯了起来。 忽冲连凤丫笑道:“好,丫头。” 那边四个丫鬟齐齐摔了跟头。 疼的叫唤:“这是谁啊,谁在这里挖个坑。” 这下摔着了,多多少少是受了点伤,腿脚就不太利索了。 “快起来吧,大小姐那边不知什么个情况,咱们还是得赶紧去寻了老夫人拿主意。可别再出什么事情啊。”粉鸢说道,四人互相搀扶着,从那坑洞里起了身,一瘸一拐地往东园子里找老夫人去了。 江去从拐角处走出来,看了眼地上的坑,又看了眼,走路一瘸一拐的四个丫鬟,确定那个模样,这四人跑去找沈家那位老夫人,也得两刻钟的时间,他默默地拿起铲子,又把挖着的坑给填上了。 做完这一切,他侧首望向那女子所在的院子,看了一眼,收回视线,他默默拿着铲子,回自己屋子去。 那女子,只叫他拖延上二刻的时间,其余,再没有叫他去做。 自然,也包括了,去那院子里,看看她……好不好。 那边院子中,谢九刀如临大敌一般,死死守在大门边。 心里算着时间,算着里头那女人每次毒发发作时的时间。 只盼着,今夜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 那四个丫鬟来得太蹊跷,就是他这个不愿掺和内宅事情的,也能看出端倪。 屋子里,连凤丫觉得自己快死了。 脑海里浮现出那一夜,那个人的话:这个月十五啊,我还来。 痛不欲生,生不如死之际,清醒和混沌模糊之际,她脑海里浮现出那人的话来。 骗子…… 心中无声地骂道。 “九刀啊,我疼……” 连凤丫任由自己像个烂泥一样,不作数地泡在这冰凉的水中,这是第一次,她在毒发时候,对着人喊疼。 屋外,寂静无声。 脑袋越来越不清晰,视野也越来越模糊, 模模糊糊之间,有道人影正向着自己走来。 冰桶中,连凤丫思绪浑浊,意识不清,她的视野中,那道身影越来越近,毫无意识的女人,瘫软在冰桶之中,无力地仰着头,那双眼睛,不见清澈,只剩下朦胧,单纯的像个毫不设防的麋鹿, 她仰着头,无法聚焦的眼,神志不清的女人望着前方,只是望着前方,她道: “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