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在小店流连这么久,自然是因为,小店有客官想要的物件儿。 无论客官是买什么的,也都是可以谈的。 谈生意谈生意,做交易做交易,不就是这么一回事么。” 那人眼中露出一丝精光,视线再落在朝荨脸上的时候,他露出了对于面前这个小丫头的好奇: “小姑娘叫什么?” “朝荨。”对方明明白白问,朝荨不遮不掩,也大大方方回答: “朝露的朝。” 那中年人一挑眉头: “草字头的那个荨?” “对,就是那个字。” “朝荨,姓朝?” 朝荨摇头。 “你家谁给你取的名?” 朝荨笑了一下:“客官是打探消息,还是谈交易做买卖?” “不过是好奇罢了,名字取得有趣。是你爹爹给取的?” 那人不依不饶。 朝荨带笑的娃娃脸上,笑意微沉,渐渐收敛,淡淡道: “无爹无娘,孤女一枚。”话落,话锋一转: “这生意,客官还谈不谈做不做?” 那中年人,眉峰微微一挑,眼底一丝戏谑,看面前小丫头稚气的面庞……到底还是太稚嫩,年轻了一些。 作风做派不知像谁,倒是显得有条不紊,不急不慌,这般年纪的小丫头,能做到这样,已经实属难得。 想来必然是心里无比崇拜着谁,就学了谁的作风做派。 只是,到底还是年轻啊。 “做,怎么就不做了。”中年人拍案道:“只是,这交易,你能做主?” 朝荨也没有拍着胸脯就保证什么,却道: “客官说说看,您贵客,要谈什么交易,做什么买卖? 我不能做主,自然有能够做主的人, 权当我就是个中间传话的人,如何?” 够稳!……中年人心中拍张大赞一声。 那双岁月浸润出的睿智眼中,对于面前小丫头的赞赏,又多了几分。 “如此?” 朝荨点头,做了一个“客官请说”的动作。 那中年人嘴角一勾,手指一比划: “你。” 他道: “我就看中你了。” 朝荨一愣,小丫头到底是年轻得很,怎么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饶是再显得老沉稳重,一时也还是愣住了。 但,也只是一会儿, 小丫头眸似星辰,亮堂堂的,一双眼儿,对着面前中年人: “别看中,反正也没用。” 这一下,换中年人愣住,半晌,“哈哈哈……”爽朗的大笑声,回荡在恋香居里。 “倒是牙尖嘴利的丫头,有意思的很。” 这边儿说着,对朝荨的赞赏,更加多了几分。 聪明的丫头……可也知道,璞玉再好,也需要打磨。 这打磨璞玉的人,更是引起他的好奇。 “不与你说玩笑。”开怀之中,中年男人不再说笑,办起正事来,手指一指那旁边的柜台: “我就要这柜台镶嵌的琉璃。” 话落,又眯了眯眼,道: “这恐怕并不是琉璃。” 朝荨眼神一闪,再看面前中年男人的时候,神色认真了许多: “客官,您这笔买卖,我还真是做不了主。” “那就请能够做主的人来谈。” 朝荨摇摇头。 “怎么?”中年人问道。 “得先看看您的诚意。” “哦?怎么个说法?” 中年人来了兴致。 “我是为您好。” 朝荨淡淡道。 “这倒是有趣了。” “真是为您好。”朝荨淡漠道:“见她,怕您不够格。” “如此重要了不得的身份?” “与身份无关,怕您入不了她老人家的眼。” 中年人眯着眼盯着面前那张稚气的脸庞上,想要瞧出点什么,沉吟片刻,抚掌: “理当如是。” 便说着,解下随身一块玉佩递上去,“劳小姑娘跑个腿,拿去给她老人家瞧瞧吧。” 朝荨垂眼,看着一眼那块玉佩,沉默地伸手接过,再抬起头: “客官二楼喝杯茶。” 便说着,叫了店里伙计来,引路安排茶水果盘。 朝荨摩挲了一下手上的玉佩,她是看不出这玉佩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既然楼上那人拿出这个来当做诚意, 她看不出来,换做那个女子……大娘子一定能够看得出来。 “小东家这是要去哪儿啊。急慌慌。” “去见大娘子。” 朝荨说着: “你收拾一下,随我一起去见一下大娘子。” “啊?” 那伙计蒙了,朝荨蹙眉: “别愣着,跟我走。” “哦哦哦。” 她手里揣着那块玉佩,出了恋香居,娇小的身子,一下子就吞没在人群里,身后的伙计,急急跟了上去。 …… 凤淮雅居 在英国公府隔壁,也单独开了大门。 朝荨没走英国公府的门过,步进深堂里,她敲开了凤淮雅居的大门。 出来开门的门房,是从前庄子上的人,“咦,哑丫头是你?” 哑丫头是从前朝荨在庄子上,人家喊她的。 那时,她不说话,大家只当她是哑巴儿。 朝荨侧耳在那门房耳边说了什么,门房也利索,转身就去找人了。 不多时, 褚问亲自来接了朝荨进府内,一路上边走边提点: “大娘子做的买卖多, 今天这样的客,她未必就会见的。” 朝荨没听懂。 褚问再次提点: “荨丫头,大娘子事务繁忙,也绝不可能为着个生意,就亲自露脸。 她的为人,你懂的。 不是触及根本的,她轻易是不会自己上场的。 大娘子今天这么做,是为了扶持你。 你这丫头,可懂她的用心?” 朝荨被这么一点,瞬间什么都通透了。 咬了咬嘴唇没说什么。 褚先生眼角扫了一眼身后的丫头……倒真是倔强……还真和大娘子有几分相似。 不多时,人带到湖畔凉亭。 “来坐呀,站着做甚?” 凉亭里,青衣的女子招了招手,神色平和, 朝荨就那么站在凉亭外,紧紧地盯着亭子里的那个女子,眼里是恋慕,就像是初生的犊子第一眼看到谁,就把谁当做了最重要的人。 本来从容大方的小丫头,一下子扭捏起来,捏着衣角,不知如何是好。 显得慌乱起来。 连凤丫一声笑了起来: “来。”她招招手。 小丫头故作稳重大方地模样,又绷起了小脸,连凤丫看着她同手同脚的模样,眼底漾起笑意。 小丫头一本正经地靠近,连凤丫朝她伸出手去: “来,给我看看。” “哦。” 一个指令一个动作,乖巧得让人心疼,连凤丫没去拿那玉佩,望了一眼面前稚嫩的面庞,心里叹了口气……也才十来岁的小姑娘。 “大娘子,玉佩呀。” 连凤丫在这稚嫩的嗓音中,这才拿起来那块玉佩。 随即,原本清浅的眸子里,锐色一闪。 “大娘子,这玉佩有什么问题吗?” 这话,是一旁的褚先生问的。 同样,朝荨也好奇,这玉佩看起来是稍微有些奇怪的地方,但也只能归类为,玉佩的材质不是上等。 饶是如此,大娘子似乎…… 朝荨也仰着头,不解的眼神,询问地看向了连凤丫。 “这玉佩……”连凤丫抿了抿嘴唇:“这不是玉佩。” 不待亭子里的其他人,再询问什么,连凤丫豁然站起身: “带我去见一见这个客人。” 她摩挲了下掌中的物件儿……虽然杂质很多,质地不纯,但,这的确是钻石,也称金刚石。 这东西,大庆这块土地上,还没有出现。 “有意思了。”她嘴角一勾:“走。” …… 恋香居 中年人坐二楼,小意品茶,显得很有耐心。 眼看,时间过去快一炷香了。 也没见着人来。 伙计添茶都来回好几回了。 也不见中年男人有所不耐烦。 又过一会儿 楼下终于一阵动静, 木质楼梯,脚步声拾阶而上的声音, 听着声音,应该好几个人,脚步声近了,中年人饶有兴致地一抬头,看着门口, 那里正立着一个青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