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华面不改色,“你不配教训我。” 说着,他慢条斯理地弯下腰,将不小心掉落到了地上的文件夹捡起来夹在腋下,甩下一句,“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顾清巍一咬牙,索性豁出去了。他猛地扑过去,一把攥住顾北华的衣角,怒气冲冲地大喝道,“站住!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你哪都别想去!” 顾北华额角青筋一阵一阵跳的兀自欢快。 他千算万算,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事竟然会是自己的亲儿子干的!从前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顾北华本以为早就已经被埋葬在了时间的维度里,却不曾想,顾清巍是什么时候把这些东西全部重新挖了出来。 谭婧已经死了,死人不会说话,是用来储藏秘密的最佳容器,但日防夜防,终归却还是家贼难防! 思及此,顾北华毫不犹豫地抬起腿,狠狠地往自己儿子身上踢了一脚。他的高级牛皮鞋鞋头与顾清巍的皮肉猛地相互碰撞,发出了一声闷响外加顾清巍的一声惨叫。 听见这声音,顾北华低下头去看他,目光触及他棕褐色眸子的时候猛地僵住了,然后他稍微好了一点的脸色就又垮了下去。 良久,顾清巍听见自头顶滚下一句冰凉的话,“你的眼睛,和生你的那个女人很像。” 顾清巍浑身冰凉,心脏猛地一下沉了下去。 原来就是因为这个吗? 就因为这个,所以每次他看见自己的时候就会觉得恶心吗? 可是这又是谁的错呢?如果上天可以再给顾清巍一次机会,他绝对不会选择出生在这个世界上。不负责任地生下他,却又不愿意好好抚养,将一个小孩子当成宠物来养,这算得上是什么父母! 不等他回答,顾北华又啧了一声,补充道,“一样恶心又虚伪。” 顾清巍听的额角猛然一疼,几乎是本能地立即就反问道,“你看见我,只觉得恶心吗?” “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顾北华回答得同样干脆利落,没有一秒钟犹豫。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自己脚边的顾清巍,眼神高高在上,甚至还带了一点点悲悯。 顾清巍失控怒吼,“那你当初为什么要生下我!” 养而不教,这叫什么父亲?这句话问出口的瞬间,顾清巍突然觉得心头轻松了不少,仿佛是一直压在心口的那块大石头凭空消失了一样。这个问题他早已经在心中酝酿了许久,现在才终于得以倾泻出来。 顾北华只淡淡地扯了扯唇角,眼角勾起了一点不屑的弧度,“要不是生你的那个女人她耍了我一遭,你以为,我真想生下你?” 闻声,顾清巍瞬间脊背一僵,如同在数九隆冬的腊月里被人狠狠地兜头泼下了一盆冷水。 什么叫耍了他一遭?顾清巍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情他心里有数,关于这件事情,他也早已经在心里想出了无数个版本,却唯独没有想到,原来自己的出生完全就是一厢情愿! 想着想着,顾清巍的脸色一寸寸惨白下去,顾北华瞄了一眼,不为所动地继续说道,“至于那个女人,当初她生下你之后,拿了钱就跑了,如果你现在想找她,估计也不太容易。” 顾清巍脑子里嗡嗡作响,好半天才颤着声音说,“你......你把话说清楚,你到底把我,还有柔姨,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了?顾北华,你到底有没有心肝!” 顾北华没吭声,只用力抬脚往顾清巍肚子上又踹了一下,顾清巍疼的瞬间将身子蜷缩成虾米形状,再说不出多余的半个字来,形容十分狼狈可笑。 顾北华垂下一点眼皮,双手仍插在口袋里,整个人看起来高贵又干净,他的眉宇平淡无波,像是堆砌了长白山上终年不会融化的积雪。良久,他冷不丁地扯着唇角笑了一下,“这话是宋冬柔教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