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云岚被他这冷不丁抬高的嗓门吓了一跳,手上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磕磕巴巴道,“尘儿......尘儿在那边呢。” 顾北华喉头一滞,眉头猛地一拧,“她人怎么样了,手术结束了吗?” 他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猛地抬手看了一眼腕表。 镶满了碎钻的表盘在病房的日光灯下闪烁着细碎的耀眼光芒,时针和分针纠缠在一起,晃得他眼前一花,几乎看不清楚现在究竟是什么时间。 薛云岚愣了一下,很快地反应过来,总算是说出了一句清清楚楚的话,“尘儿?手术已经做完了,她在隔壁病房呢。” 顾北华额角青筋一跳,连气都顾不上发,猛地把被子往旁边一掀,作势就要往床下边跳。 然而他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的体力,双脚还没来得及挨到地面,脚踝就猛一下软了,眼前有一群小蜜蜂“嗡嗡”地转着圈飞动,高大的身子突然就朝着地板砸过去。 刚才那股攀附着焦急和愤怒猛然升起来的力气就像盛夏时节的暴风雨一样,来得快走得也快,瞬间功夫就消失的干干净净。 薛云岚一惊,下意识地冲过来扶住他,“小心!” 成年男人的肌肉和骨骼坚硬而结实,就这样砸在薛云岚身上,没有经过一丁点的缓冲,她登时不自觉地“哎呦”一声痛呼出声。 顾北华闷哼了一声,嘴角不自觉地龇了起来。 薛云岚咬着牙,将他慢慢搀扶回到病床上,又抓起两个枕头垫在他背后。 顾北华就像是个失去了自主意识的木偶一样,安安静静地任凭她来回摆布,脸色越来越白,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薛云岚火急火燎地说,“你刚刚才输了那么多血,人差点儿就没了,好好地在这儿待着,哪儿都别去!” “我去看看尘儿。”顾北华突然虚弱下来,“我不放心。” 薛云岚瞪起眼睛,用力压在他肩膀上,“尘儿没事!手术很成功,接下来等着拆线就行了。倒是你,刚才他们把你推出来的时候可吓死我了!” 语气忒着急,言辞忒恳切,仿佛之前在手术室门口把顾北华骂的狗血喷头的人根本就不是她一样。 顾北华悻悻地收回视线,很识时宜地选择了沉默,手背上的青筋脉络清晰,根根分明地蜿蜒在皮肉之下。 他木然地坐了一会儿,手臂上后知后觉地传来一阵轻微的痛感。 顾北华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将衬衫袖子往上拉了拉。他大小臂关节处的皮肤很白,上面嵌了两个小小的针眼。 圆圆的小孔,周围有些发青,像毒蛇咬过之后留下的痕迹一样。 他心头莫名地涌上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飞快地将衣袖拉了下去,手臂迅速塞进被子里。 病房门“吱呀”一声从外面被推开,走进来个医生,冲着顾北华微微点了一下头,“老板,那位小姐已经醒了。” 顾北华接过薛云岚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大口,舌尖被猝不及防而来的果糖甜味蛰了一下。 他顿了一下,眉头迅速一皱,强行压着舌头将这口甜得发腻的水咽了下去,应了声好。 薛云岚小声催促他道,“你再喝点儿,省的待会儿血糖低头晕。” 门口的医生甩下这句话就飞快地转身离开了,他不知道眼前这满脸妆花的不堪入目的女人究竟和自己这位老板是什么关系。 但数十年的社会经验很清晰地在他耳边提醒着他——多说无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