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清尘嘴唇干瘪着,颜色很淡,有些发白,几乎已经看不出了原本的血色,表面上翘着一层浅黄色的死皮。 顾北华皱了一下眉头,刚想转身给她倒杯水,又恍然反应过来她的脸现在不能碰水,应该得等到后期插管。 于是他生生止住了动作。 曲清尘脑袋上的纱布裹得很严实,眉骨下方还微微突出了几寸,遮住了一点视线。 她轻轻仰起头,在刀口崩裂的边缘疯狂试探,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合适的角度。 隔着一层纱布,曲清尘视野中所能看到的顾北华被白色的纱线分成了马赛克一样细小的格子,他的五官和表情都看不太真切。 曲清尘喉头哽了一下,声若蚊蝇,试探性地小声问道,“顾叔......我听护士说,手术的时候......咳咳......” 话堪堪说到一半,她突然咳嗽起来。 顾北华怕她刀口崩裂,赶紧轻声细语地安慰她道,“尘儿,先不要说这么多话,你好好休息,有什么等拆了线再说。” “不......”曲清尘咳嗽着,一只手却不动声色地握住了顾北华垂在她身侧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 她纤细的手指像是被凛冽寒风从枝头上卷下来的枯枝一样,皮肤与骨头之间几乎没有一点儿肉。 顾北华微讶,却下意识地顿住了动作,没敢挣开她的手,生怕轻轻一动这细长的手指就会碎掉。 曲清尘强忍着喉头逐渐弥漫起来的一股腥甜味道,渐渐平复下来之后,她不依不饶地接着说道,“你是不是......给我输血了?” 原来只是想问这个。 顾北华不自觉地松下一口气,没有一秒钟犹豫就点头应了声,“嗯,你当时大出血,正好我和你血型一样,就......” 言尽于此。 顾北华心头一震,恍然从自己刚才不自觉地说出口的那几句话里品出了几分不太正常的味道来。 他眼底一闪而过一阵慌张,轻咳了一声,避重就轻地转移了话锋,语气却不自觉地有些磕巴,“咳,没事,你没事了就好,别再想那些了啊,乖。” 这话说的十分敷衍,几乎连接不成完整的句子。 顾北华自己也感觉得出来,忍不住心虚了一瞬,手足无措之际,他“腾”一下站起身,迅速转过身去背对着曲清尘的视线,“渴了吧?我给你倒点儿水,用棉签......” 曲清尘默默地闭了一下眼睛,再张开的时候,瞳仁周围突然就蓄了一圈晶亮亮的泪水,有一股浓重的悲伤情绪透过那层水雾溢出来。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了口,“爸。” 她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倏地落地,顾北华眼前陡然一黑,手腕子霎时间就软了,刚刚拿到掌心里的杯子脱了手,“砰”一声掉在地上,连同着刚刚倒进去了个底的水一起。 温热的清水离开杯子的束缚,瞬间摔得支离破碎、不成形状,有几滴不偏不倚地溅在他鞋头上,在高级的牛皮表面晕开了一圈难看的水渍。 顾北华精密准确如同计算机的大脑在一瞬间断电了,所有的神经全被猛地飙升起来了的肾上腺素堵住了通路。 脸颊几乎是在瞬间功夫就红热了起来,血液像滚热的岩浆一样顺着脉管疯狂蔓延开来,清明的神志瞬间被炽热的火舌卷进了腹中,瞬间化为白色水汽蒸腾了个干干净净。 他手指不自觉地哆嗦起来,好半天才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故作镇静地说,“尘儿,你是不是糊涂了,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