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全都不知道,穆云深在刚才那短短十几秒内,伏在顾北华耳边说的话是什么。 “没有人会来救你。”他单薄如刀削的唇边含着灿烂的笑意,“顾北华,这是你应得的报应,最亲的人都离开你,至亲骨肉把你出卖给对手,不过这也很好。你活了几十年,就将自己活成了个光杆司令,到头来无妻无子,什么都没剩下,这样的结局,很适合你。” 顾北华已经说不出话,喉结像一块没了根基的浮木一样上下滑动了一遍,干瘪的嘴唇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粘住了一样,连半个音节都吐不出来。 穆云深直起身子冲着针孔摄像头摆手的时候,嘴上的话语依然没停下,“没能让你下地狱,是我的一大遗憾,希望景煜能原谅我,不过我实在是不想亲手了结你,太脏了。” 他一字一顿,字字清晰,掷地有声,“这应该是你最后一次见到我了,顾北华,希望我们再也不见。” 他单薄的唇上没有多少血色,这低沉的声音如同大提琴琴弦崩裂的声音,在天地之间久久回响着,诉说着那一刻它所亲眼见证的悲哀以及魂飞魄散前的最后一秒对破坏者的诅咒。 他这句话刚落地,顾北华眼神激烈地浮动起来,像是有人突然往这潭寂静的死水中丢了块不大不小的石头一样。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话说的不假。 只可惜这千层浪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什么动作,审讯室的门就被前来的两个刑警给火急火燎地拉开了,他们正了正帽檐,冲着穆云深一摆手。 穆云深也没多说,面上的戾气迅速消散的一干二净,仿佛刚才那个面带微笑地下诅咒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样。 他甚至还冲着那两位脸色微红的刑警礼貌性地弯了弯身子,之后飞快地欠身走了出去,全程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平静,没再往顾北华这边多看一眼。 审讯室的门重新被慢慢合上,灰白色的光线被隔绝在外,连同着里面浸泡着的细小灰尘一起,被门边切断,无声地在空气中化作支离破碎。 十几秒之后,审讯室里突然传出一声愤怒的嘶吼,声音沙哑,像是某种野兽在垂死时分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才发出来的。 那吼声穿透审讯室的门与地板之间的缝隙钻进走廊里,准准地落进人的耳膜里。 两位刑警登时就顿住了脚步,略带迟疑地回头看了一眼。 他们身前,穆云深高高地仰着下巴,没有半点要回头的意思,就这么迎着那束明亮的阳光走了出去。 他出来的时候,阿哲已经在大厅里站定,修长的身形冲着他微微弯了一下,“少爷,已经办妥了。” “好。”穆云深简短地应了一声,正要再接着说点什么,手机却不适时宜地响了起来。 他拿出来一看,屏幕上跳动着的号码很眼熟,是刚刚他给顾北华看过的那一串。 穆云深眉头一挑,随即转过身往旁边的长椅上一坐,低沉醇厚的声音流水一样自然而然地从唇齿之间溢出来,“顾小少爷,找我有什么事情?” 对面沉默了几秒钟,响起一个有些轻佻的年轻男人声音,带着些许刚睡醒的慵懒,“你现在应该从警局出来了吧。” “顾小少爷还真是料事如神啊。”穆云深弯了弯唇角,“怎么,你现在该不会是后悔了,打算让我放过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