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煦停下步子,对两名引路的宫娥道:“你们退下罢。” 宫娥们一愣,有些不知其意,却也不敢多问,便行了一礼,依言退下了。 叶煦便又开口,朝云嫤的方向唤了一声。 “洛姑娘。” 寒舟乍然见他家公子竟主动唤住一个姑娘,也不觉愣了一愣。 这可真是,破天荒啊…… 云嫤一听到那道清冽的声音,便停下了步子,如同被定住了身形。 她转过身,一见眼前之人,果然是叶煦。 今日的宫宴,她知道他会来,先前也曾悄悄地期待过,会不会在宫中遇见他。 却没有想到,与他的再次相遇,会是在这样的情形下。 方才,她因冰佩琴被人损毁,心中烦闷,无暇顾及其他,连他来了都不曾注意到。 倒是他,竟这样快便认出了她。 她仰首望着他,见他还是一如从前,俊美无俦。 瞧着瞧着,她心中便开始不争气地,暗自害羞。 转念却想到,他刚刚唤她“洛姑娘”,登时便又慌张起来。 她唯恐被他看出端倪,发现自己的身份,一时颇有些心虚,悄悄地往旁看了看。 幸好,她出行一向不喜张扬,那两名宫娥又听了叶煦的吩咐,这会早便走远了,不曾注意到她这边。 她放下心来,面对叶煦,便轻轻地回了他一声:“叶公子”。 叶煦望着她,却是径直问她道:“你怎么了?” 云嫤一听,便明白过来,他想必是已经看出来了。 他这是在问她,因何事生怒。 是呀,叶煦是何许人也,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地对她示好,必然是发现了她面色不对,才开的口。 从前那一回,在书院后的那座园子里遇见她,她便丢了一次大脸。 想来,在他的眼里,她必是有几分蠢呆的。 这回,他大约是怕她这冒着傻气的姑娘受人欺侮罢。出于曾经同窗的情谊,总是要过问一二的。 “我……”云嫤想开口,却又欲言又止。 叶煦虽问了她,可是,她却该从何对他说起呢? 说凌府那位三姑娘毫无理由,便对她发难?还是说,今日宫宴之上,她原本将要弹奏的琴被人毁了? 似乎都不行。 原本,她在他的面前,便是洛太妃的侄女,是洛府的小娘子,怎么都不应该与这些事有关联才对。 今日发生的事,她究竟该怎么答他? 一时之间,她犯起难来,愁得一双秀眉都快要打结。 绿芍是知道的,公主先前出宫求学时,原是假托了太妃娘家姑娘的名号,见状,当即心下明了,忙上前,替她回话。 她含含糊糊地道:“叶公子,我们现下急着回去,是因为……是因为今日,公主要弹奏的这张琴,琴弦断了,需得回去,替公主换一张才行。” 叶煦听了,倒是没有再问下去,只对绿芍道:“把琴让我瞧瞧。” 绿芍忙从芳芷手里接过冰佩,又向叶煦奉上琴。 叶煦取过琴,看了看那根断了的琴弦,便抬眼,对云嫤道:“是被人破坏的。” 云嫤点了点头。 叶煦又道:“这张琴,应是你们洛府的冰佩。它可是你的?” 他问一声,云嫤便又点了点头。 叶煦便道:“你们公主若是发现了宫宴上要弹奏的琴因为看管不力,被人损毁,怕是会怪罪。现下,你若是将此事禀告公主,请公主再找一张琴替代,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毕竟,若是公主手里有更合适的琴,便不会借用你的琴了。” 云嫤一怔。 叶煦的论断严丝合缝,十分妥当,但是,他显然是误会了什么。 他必是以为,公主看上了她这位表亲手里的这张冰佩琴,所以,向她这位“洛姑娘”借用了此琴,用于今日在宫宴之上弹奏。 云嫤张了张口,有心想要解释,却又念及曾经答允太后的,绝不会对人透露她在宫外求学时的真实身份。 她究竟该不该告诉他,她便是他以为的公主? 她正犹犹豫豫的当口,叶煦却已经对一旁的寒舟道:“你回一趟府上,把鸣风取来。” 说罢,他随即又加了一句:“快去快回。” 云嫤又是一怔。 寒舟听了,也是愣了愣,脱口道:“公子,您说的,可是当真?鸣风一向是您的爱物,您可从来不许人随意动的……” 叶煦扫了他一眼。 寒舟暗地里吐了吐舌,随即扯开大大的笑容,道:“是,公子,我这便回去!一定快快回来!” 说着,他果然便利落地去了。 叶煦转而对云嫤道:“鸣风是我的琴,你大可拿去给公主,不会辱没了公主的。” 云嫤到了此时,才醒过神来。 叶煦他……他方才,不但对她过问了一二,他还要相助她一二。 相助她解决这样大一个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