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炽绮罗差点蹦了起来,以极强的自控能力把一声虎吼强行地转成了蚊子哼,“……没带钱吧。” “本来是够的。但你点的……好像挺多,可能就不够了。”迟悟望着她,十分真诚地补充道。 “我以为你点了这么多,身上是有钱的。” 绮罗:“……” “……我特么的要是有钱,我天天啃窝窝头?拜托,我一个逃犯怎么可能有钱!”绮罗一口老血堵上心头,摆摆手道,“你负责哦,我可不管,反正我没钱。你想办法。” 迟悟望着她,沉思了片刻,在怀里摸索起来。 “对对对,你再好好看看,说不定身上有钱呢。”绮罗看他的动作,心里想着他说不定只是没找出来而已。 她叼起一只鸡腿道,“我就说嘛,你一个藏山寺出来的,怎么可能这么点钱都没有。” 就见迟悟摸出了他专用的小卷轴和毛笔,写道:“白食。” 鸡骨头断在了嘴里的绮罗:“……” 这位兄弟看来是要把做坏事当作毕生的信仰,随时随地都要践行。 迟悟很是认真地问道:“魔头若是没钱付饭钱,是不是该这样?” 绮罗皱眉:“请不要侮辱魔头,我们只是无良,但并不无耻,谢谢。” 绮罗狠狠地叹了一口气,已经在思量着自己是不是该乖乖地滚回黄泉海里去了。 至少一日三餐还有窝窝头可以吃,逢年过节的,还能多给几个,起码不会饿死。 - “得了得了,吃你的吧。一顿饭钱而已,我想办法弄来就是了。实在不行,就不给钱,大不了就打一架么。”绮罗劝服着自己放宽心,心安理得地拿起了一个馒头。 不管有没有钱,上了桌的菜哪有不吃的道理。 只是她馒头还没吃进嘴里呢,就感觉眼前视线一黑,被人挡住光了。 一个络腮胡子的伙计站到了她面前,笑呵呵地把一盘盐水鸡放到了她面前,面上洋溢着灿烂的微笑,嘴角都快咧道耳根了。 他声音粗犷,殷勤又和气地笑道:“客官,您慢用啊。” 这位伙计,如小山包一样的身躯想不引人注意都难。绮罗保守的估计了一下,七尺……还是八尺? 而且不仅块头大,长相也甚是奇怪。面皮紫里透着蓝,一头乱发扎成了一个小揪揪,显得甚是滑稽。 “喀。”忽然一声细响,那伙计没留神,手里的盘子一下子裂出了一条缝来。 他面上殷勤的笑容瞬间就凝固了,眼泪都快要飙出来了,操着他粗犷的嗓音忙不迭地解释: “客官,对,对不起。我一不小心没控制好力气,我、我马上就去给您换个盘子!” 绮罗望着裂开的盘子:“……” 我就随口一说而已,还不一定就吃白食呢,不必如此吧。 可面上仍旧得做出个春风和煦的模样,嘴角微抽地挤出个笑来:“好说,好说。” 那伙计体型壮硕,急急忙忙跑走了,跟个风火轮似的。迟悟在一旁若有所思地道:“这位小哥的相貌,看起来倒不像是这个地方的人。” “那是罗大哥,他的确不是本地人,是几年前逃难逃来的。他是码头上罗爷爷的侄子,在我们客栈里做伙计。”豆官儿是这个小客栈的老板的儿子,解释道,“罗爷爷你还记得吗,就是给屠龙宫送祭品的那个老头。” “罗大哥平常力气就大的惊人,我们客栈里的碟子都不知道被他不小心捏碎了多少了。不过,你们别看他个子大,他人可好了。”豆官笑着说道。 绮罗在一旁默不作声地啃着吃的。 嗯,确定了,今日诸事不顺,禁忌颇多,宜夹着尾巴做人。 豆官儿在饭桌上玩了一会便蹦跶着要去厨房里面帮忙了,桌上只剩下了迟悟和绮罗两个人。 因为这可能是一顿代价极高的白食,所以绮罗吃的极其地珍惜,一点都不愿意浪费。她吃的急了些,有些噎着了,偏生自己这边的杯子和壶里面都没了茶水,便一点也没客气的伸手去拿迟悟的那杯水了。 忽然间,她看见那杯水的表面在微微的震颤,从中间凹下去了一条线,像是一块豆腐要被切开了一样。 啧,那样的凹陷,倒像是刀风或是剑气造成的呢。 稀奇稀奇,真是稀奇,绮罗抬起头来笑着看向了迟悟。哈哈,难不成你背后有人举着刀剑砍过来吗? 然而,就在下一刻,迟悟毫无征兆地向一边偏过身去,绮罗则刷的站起,一脚将整张桌子连带着桌上的汤汤水水踢翻了出去! 那桌子翻滚着飞到空中,像是撞上了什么一样猛地碎裂开来,木片碗盏四散飞射,噼里啪啦的掉了一地。 只不过是瞬间的事,绮罗的面上早已戾气丛生。她双眸微眯,紧紧地盯着前方的上空。那木桌分崩离析的地方猛地爆出了一团火焰,伴随着愤怒痛苦的嘶吼声“轰”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火焰之中,像是有一个无形的人在嘶吼,翻滚,发出撕心裂肺地声响,好似野兽在嚎啕。 可绮罗只能看见火焰。 “看不见?”她面色阴沉地冷哼道,“有点意思。” “绮罗……”迟悟在一旁叫她。 “别废话,赶紧先带人出去!”她朝他吼道,“这屋子里面有不干净的东西。” 其实根本就不用人带,早在她一脚踢翻了那桌子的时候,一屋子的人就已经被吓得不轻,现在再看,那小客栈的门都已经快被仓皇逃出的人给挤裂了。 周遭一片混乱,食客们像是受了惊的鸡鸭鹅一般仓皇地往外跑着,客栈里火焰飞散,熊熊的燃烧了起来。 绮罗双手微抬,掌心立刻燃起了两团火焰,飞速的在绮罗周身旋转成了一个圈,将她护在里面。 “小心上面!”迟悟喊她。 她一个扬手,掌中火焰呼啸着升空而去,与一个无形的东西对撞,又是砰的一声,刚才的场景几乎原模原样的再现了一遍。 啧,迟悟能看见,她却看不见,这是什么情况? “绮罗……”迟悟似是又要插话。绮罗几乎是吼了回去:“直接说方位。” 她现在看不到周围的异常,便只好全方位的防守,凝神关注着周遭的一切。火球飞速的旋转着,形成了一道圆形的墙壁。 “你听我说,就只有一句话。”迟悟喊道,“……一叶障目,不仅可以障别人的目,也会遮挡自己的眼睛,所以你才看不见的。” 他说完就闭了嘴,然后顿了顿,似是认真思考了一番,补了一句:“我说完了……好像不止一句。” 绮罗:“……” 所以说,不是因为敌人使了什么不得了的法术,而是因为自己眼睛前面挡了两片薄荷叶子所以肉.眼凡胎了? 你大爷的,特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不早说留着过年么?! 绮罗克制住了直接掉头去收拾这个家伙的冲动,双目微眯,眉头忽而紧皱,不再压制自己的瞳力。 她的瞳色忽明忽暗,不过片刻,眼睛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烧着了,化成了火红的萤火飞了出来,然后如余烬一般熄灭。 赤眸再现,由暗红到赤金,如滚烫的岩浆,明亮到连火光都不能在那瞳眸中留下映像!绮罗站在烈火燃烧摇摇欲坠的客栈之中,衣袍翻滚,比那火焰还更像是在燃烧。 她把眼睛里那两片障目的叶子,给烧掉了。 视线霎时间清明,原本看得见看不见的,现在都能看见了。 “呵,这样才对嘛。”她周身燃火,咧开嘴邪邪地笑了。一仰起头就看见——前后左右,东西南北,有八个身穿青铜盔甲的人高举着比她脑袋还大的板斧,齐齐地往她头顶上劈将下来。 那锋利的斧风,已经在她头顶不足一尺的地方了。 绮罗:“………………” 迟悟你小子等着,我特么的做鬼也会带上你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