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绮罗先是一愣,挠了挠脑袋,忽然哈哈笑起来,“我知道了!肯定是我们分了干粮给他们,所以给间‘上房’让我们睡吧!” “嗯……有道理!”迟悟思量了一番,觉得这的确是在情理之中。 两个都不怎么有脑子的人根本就没去想为什么罗汉没能受到如此待遇。 - “不管了不管了,我要困死了,赶紧睡觉。”绮罗直挺挺地扑到了禅床里面了,挺尸一般,再多动一下都不愿意。迟悟跪在床沿边,先越过绮罗将禅房的窗户放了下来,然后也躺了下来。 两个人折腾了一天,的确是有些乏了。和衣而卧,阖眼睡去。 到了半夜的时候,绮罗觉得有些口渴。 她在黄泉海里的石室里住了七年,那指甲盖大小的地方早已经摸得熟络了,即便是闭上眼都能哪对哪。所以,半梦半醒之间,便习惯性地摸向床头,却忽然觉得自己肩头压了什么东西。 睁眼一看,一个人正撑在自己上方。她还没来及出声,便被一把捂住了嘴。 月光经过了一层薄薄的窗户纸的过滤,显得更加的晦暗不明,朦胧的泻在迟悟半边脸孔和一头乌发之上,倒像是覆上了一层轻纱一般。 绮罗:“……” 绮罗:梦、梦游? 迟悟挪开了手,只留了一根食指,轻轻地压在她唇上,他望着她,眼睛里含着些微的光亮。 绮罗立时便明白了:噤声。 夜半三更,四下里一片安静,所以仅有的那些微人声便显得极其的明显。 是从屋子的拐角传来的,准确的说,是从房门那里传来的。 一只极细的竹管从门的缝隙里被插了进来,不一会儿,便有袅袅娜娜的白烟从里面冒了出来。 然后便没了声息。 约摸过了一刻左右的时间,才又有了动静。“吱扭”一声轻响,房门被轻轻地推开了。 杜二并着一个高个儿一个矮个儿,蹑手蹑脚地进了房间里来。那土行孙一般的矮个子脚步轻轻地走在最前面,摸到了床边来。 他朝床上一看,只看见床上的两人面对面地侧卧着,绮罗枕在迟悟的胳臂上,睡得正熟,呼吸声平稳又均匀。 矮个子伸出手戳了戳迟悟,没有一点反应,绮罗也是一样。 “成了,睡死过去了。”他回头悄声地道。 “这迷药的药劲儿真是没得说。”高个儿上前了两步,在他们身上狠狠地推了一把,两人都没什么反应,“瞧瞧这对狗男女,睡得跟死了一样。” 矮个儿似乎还是有些担心:“那个女人,看起来不像是等闲之辈,不知道这药能撑多久。” “放心好了,这药神来杀神,佛来杀佛。”杜二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因为他刻意的压低,显得更加的嘶哑难听,“再怎么厉害,只要是□□凡胎,都得着道,你们又不是没见识过。” “更何况,你们觉得她真的有本事?”杜二冷声笑道,“去他的吧!都是江湖术士的假把式,老子我见得多了!若她真的有本事,还能看不出这山里有鬼,还能误闯进来?” 那高个原本还想说,若是这女人真的有本事,说不定能把这山里面的怪象给破了,听到杜二这么说,觉得甚是有道理,继而问道:“那现在怎么办,动手把他们搬出去?” “睡在外面的那个大块头怎么办?这三个人是一伙儿的。”矮个儿道。 “不急,我起来的时候他呼噜打得震天响,一时半会醒不过来。他块头太大了,非得有两个人一起才可能弄得出去。”杜二压低了声音。 “一趟肯定不行,不如先把这两个处理掉,剩下的那个回头再来弄。” 那一高一矮两个人对杜二很是顺从,听他这么一说,当即便着手准备去扛人了。 搬起迟悟的身体的时候,杜二倒还没做什么,可等那矮个儿把绮罗扛下来的,杜二上前去狠狠地在她身上掐了一把:“臭娘们儿。” 他显然还是对今个儿晚上发生的事情怀恨在心,绮罗叫他丢了多少面子,他现在心里就有多不痛快。不想到还好,一想到就觉得火星子直冒,忍不住地咬牙切齿。 他心中越想越气,直接从矮个儿手里面把人给抢了过来,直接上手去撕扯她的衣服了。 绮罗:“!!!” 绮罗此刻正在房梁上,原本就想安安静静地做个梁上君子,可看到这里,不想做君子了,想直接杀下来做个杀神! 谁给你的胆! 迟悟一把拽住了她,无声地对她示意:那就是个傀儡而已。 绮罗也马上以口型作答:傀儡也不行! 开什么玩笑,姑奶奶.头发丝儿做成的傀儡,那也是姑奶奶身体的一部分! 更何况还顶着我的脸呢! 迟悟无奈笑了,下巴一扬示意她往下看,一边两指并拢,默念了什么口诀。 只看见那杜二刚把手伸到“绮罗”的皮肤上,立马就跟被开水烫了似的,猛地拿开了手。 他估计被烫的够呛,却偏偏不敢出声,一声本该如杀猪一般的惨叫愣生生地憋成了一声老鼠叫,差点没把自己的舌头给咬掉了。 绮罗在梁上看到了这一幕,这才稍稍的顺心了一些,龇牙咧嘴地笑了,回头伸出爪子来在迟悟头顶上揉了揉,以示表扬。 其余两人都被杜二这一下子给吓得不轻,矮个接住了“绮罗”的身体,一时间也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那杜二好不容易缓过劲来,试探着又在“绮罗”脸上碰了一下,这次倒没发生什么。 杜二拧着眉头,“呸”了一声:“他娘的,这娘们怎么这么邪性。你背着她吧,先走,到地方了我再好好收拾她。” 三个人扛着两个傀儡,就又这么原路出去了。绮罗和迟悟这才从梁上跳下来。 “呵,天杀的贱骨头,老子给你东西吃,你倒好,反倒来咬我一口。”绮罗冷笑一声,语气阴沉,微眯的眸子里尽是森冷,“这世上竟然有这样的东西,真是污了姑奶奶的眼。” 她越想越气,就来找迟悟的茬儿:“你刚刚干嘛要放走他们?这么大费周章的,又是傀儡,又是上梁的,不如直接把他们仨都给抓了,洗洗刷刷剥皮煮汤,让山里面的野狗也有个口福。” 迟悟是个修佛又修道的,听绮罗左一个扒皮,右一个喂狗的,一时间只觉得哭笑不得。他道:“如果不放走他们,怎么知道他们要去哪呢?” “我管他们去哪呢!”,绮罗立时就翻了一个白眼,正打算继续放两句狠话的,却忽然顿住了。她微一抬头,看向了迟悟:“怎么,你觉得他们……有什么问题吗?” 迟悟看她似是也明白了些,就又点拨了两句:“你可记得,今日曹宁跟我们说的,在村民搬到蛤.蟆寺之前,有人接二连三失踪的事件。” “是他们?!”绮罗立时便反应了过来迟悟的意思。 迟悟只是眸色深沉地望着她,未置予否。 人们常以为,吃人的只有精怪,却不知,有的时候人饿起来,连骨头都不会吐。 “现在还不好下定论,但要想知道真相,也不难,不是么。”迟悟道。 两人对视了一眼,话不多言,当即追了出去。 - 夜间山路崎岖,林中雾气又浓的吓人,一般人都不敢在这种阴森森的山间小路上走,更何况还是在怪事频出的这个节骨眼上。 如果不是前面走着的三个人都长了一颗狼心一粒狗肺,太过恶心人的话,绮罗说不定会挺欣赏他们包天的狗胆。 绮罗与迟悟随着这三人在山林中走了许久,都已经开始不耐烦了,正要开口说话,却突然感受到了一阵极强的震动,让她险些站立不稳。 “地动了?!” 绮罗大惊,看向了迟悟,迟悟显然也感受到了这动静,她连忙又看向了前面走着的那三个人。 他们却好像什么也没感觉到似的。 “他们怎么感觉不到?”绮罗诧异道。 “那只能说明,刚刚的动静不是实物震动造成的,而是……灵的冲击造成的。”迟悟淡道。 所谓术法,其实就是修行者通过体内力量的流转,与自然中的灵产生强有力的共鸣。寻常的凡人大都没有这样的潜质,换句话说,他们感知不到这种异动。 现在,这整座山都陷在一个诡异的迷阵里,这个时候,忽然出现了这么强的异动……怎么着都得去看看。 说不定就与这迷阵相关呢? “咣——” 又是一次巨震,比上一次还要剧烈。绮罗定下心来倾听,将这动静听的更加的真切了一些。 有点像撞钟的声音。 绮罗望向了震动传来的方向,又回过头看了看越走越远的三人,眉头不禁皱起。 “算了,事有轻重缓急,先去探探那动静是怎么回事。这三个人,翻不起什么大浪,回头再说吧。”迟悟淡道。 “好。”绮罗点了点头,话不多说,飞身掠起,两人朝那震源的方向急速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