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节(1 / 1)

“嗯。”荀宴顺手接过,入口的茶水却是滚烫,他脸色僵了一瞬,硬是忍住了没吐,默默咽了下去,只是随即话也说不出来了,便冷着脸色摆手。
  徐英急忙退下,出殿展开画卷一瞧,顿时想了起来。前日太子在批奏折时不知不觉落笔画了这幅画,过后搁在案上也没吩咐,想来收拾的宫人误会了,便顺手放到那画筒中……
  这轮廓,徐英琢磨着,不正是乡君么?
  真是阎王打架小鬼遭殃……徐英默默地想,这二位可快些捅破罢,不然这冷一阵热一阵的太子爷,可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徐英走后,荀宴握着手中的茶许久没动,静楠见之疑惑,好奇询问,半晌才得荀宴低低一声吩咐,令人去取冰来。
  …………
  东宫一阵忙碌,取冰取药,因太子舌尖烫起了一个泡。不同于手足,可暂时弃用,口舌却是时刻有用处,伤了这处自是大事,太医亦匆匆赶来,吩咐太子这几日都只能吃冷食,茶水也得凉了才可喝。
  静楠意识到,这似是与自己有关,当即内疚地向荀宴认错,被揉了揉脑袋,目光似在道与她无关。
  午膳时,御膳房特意另备了冷食,但静楠还是能感觉到荀宴吃得并不方便,只喝了两口冷汤就搁筷,静静看她,她吃得便也没那么香了。
  “我帮哥哥上药。”她自告奋勇,像小尾巴般跟在荀宴身后,小心翼翼的模样令荀宴犹豫了下,颔首。
  能搽在口中的药自可食用,呈乳白色膏状,气味微甜,静楠用木勺舀起一块,方意识到不对劲。
  这样搽药,好像不大对。
  不知想到什么,静楠脸色又染上粉色,她用余光望去,哥哥也差不多。
  一人坐着,一人拿药,默默对了许久。
  “怎么如此静?”殿内突然响起人声,皇帝疑惑走来,看他们模样不由问道,“做什么呢,相对打坐?”
  荀宴:“……”
  静楠:“……”
  “听说阿宴你受伤,伤着哪儿了?”皇帝视线上下打量,没看出任何伤势。
  “无事,已经好了。”荀宴口齿清晰,听不出异样,皇帝便也颔首,知道这个儿子不喜对自己示弱,也不多问。他道出来意,说是近大半年来朝臣忙碌,少有假日,他准备往东郊猎场举办一场春狩,来同荀宴商量。
  荀宴答:“您决定就好,我无异议。”
  虽不想承认,但皇帝不得不说,儿子似乎比曾经的自己更加勤政。老臣向他诉苦,也不过表面抱怨太子过于严厉不给休沐,实则都在暗暗夸太子治国有方,将来定是位有为之君。
  皇帝仍坐在这把龙椅上,最初听到这样的话,内心若说只有舒坦绝无可能。介于前车之鉴,为避免再发生父子相疑之事,他干脆当甩手掌柜,整日玩乐。
  逸劳易,勤俭难,政事不再现于眼前,皇帝很快就习惯了咸鱼的日子,再听到这种话,便不会那般介意。
  这次举办春狩,也是想帮儿子和诸位大臣的关系更进一步。
  自知时日无多,皇帝想要弥补他,便尽可能多给儿子铺路。
  春狩在五日后开始,五日足够荀宴的小伤痊愈,因静楠一直在,他甚至都没搽药,硬生生靠它自身的修复力,饭食自然用的就少,旁人见了,还道太子在为春狩做准备,锻体蓄力。
  新录取的五十进士,除留京的几人外,其余都还未上任,皇帝破格允这些人一同参与春狩,加上大臣家眷、侍卫、内侍,浩浩荡荡竟有万人之众。
  人多事便杂,静楠马车离太子车驾不过丈余远,一路来二人也没能有几次说话的机会。
  及至猎场,早有人备好帐篷,待诸位贵人挑选。
  皇帝、太子独享大帐,静楠作为乡君,又是女眷,她的住处本应和那些贵女们在一块儿,不知何人安排,竟与太子大帐遥遥相望。
  入夜后,甚至无需掀帐,灯火重影下几乎就能看清对面人在坐何事。
  若是拉上屏风,也可阻挡一二,但静楠注意到,哥哥那儿似乎太忙了,人员来往,进进出出,他根本无暇关注这点细节。
  暂时无事,静楠便伏在帐中画了一个时辰的画,沐浴后慢吞吞擦拭着头发,不经意抬眼,一呆。
  哥哥帐中已经无人了,甚至连守夜的侍卫也不见了,可是……他是不是没注意影子,不知道她这儿能看得清清楚楚?
  她尚在犹豫中,人就已经直接解了外衣,再下一步,就是解腰带了。
  静楠脸腾得烧红,飞上红霞。
  第98章花海
  影姿绰约,如果帐篷中的是个女子,俨然就是一道香艳丽影。静楠收回目光,想着是否要直接出声提醒,但哥哥也很害羞,贸然出声只怕吓到他。
  认真思考了几息,再抬头,那边人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帐前响起人声,“圆圆,睡了吗?”
  “没有。”
  静楠迅速坐起,却是忘了,她的动作亦被投影出卖得干净。
  荀宴轻笑一声,“出来,带你去玩儿。”
  东郊猎场离上京近百里远,坐落于一片广袤平原,地肥水美,中有山林,孕育生灵不知凡几,被皇室给圈了出来,作为猎场之用,禁止百姓出入。
  作为九公主时,静楠早被皇帝带着来玩过一次,但那时她年幼,只能静坐营中等待,外间风景,却是一概不知。
  篝火升起,熊熊火焰照亮夜空,但星子依然清晰可见,明灭闪烁,勾勒出一条长长的银丝带,悬于二人上空。
  骏马奔驰中,静楠缚在观音兜中的长发高高扬起,又落下,清香扑鼻,萦绕在荀宴周身。
  他的目光一如夜色,幽深中暗藏些许柔和,在静楠因凉意往回缩时,又放慢了马速,任马儿慢慢踱步。
  奔至一处高坡,他才停了下来,带着静楠坐于马背,举起火把示意她扫视四周。
  静楠双目微微睁大,只见这一大片草地中,开满了星星点点的小花,紫、黄、粉、白,交织成色彩明丽的画,方才被马蹄践出了点点汁液,洒在其他颜色的花瓣上,浓淡相合,极为美丽。
  见静楠神色,荀宴就知她很喜欢,不由暗暗颔首,翻身下马,再牵着她往下走去。
  “哥哥怎么知道这儿有一片花海?”
  “刚到猎场时有事转了圈,正巧看到了这儿。”荀宴回答得云淡风轻。
  远远跟在后方的侍卫隐约听到几个字眼,面上神经抽动,硬是忍住了表情变幻。
  荀宴解下披风,铺在花海之上,看静楠开心地躺了上去打滚,也静静地坐下,守在她身旁。
  天地无垠,四方遥遥不可望尽,唯有面前的人最为鲜活。
  幼时,静楠不喜欢风景,独好美食和漂亮的珍珠宝石。慢慢长大开始学画后,才真正领略到自然的鬼斧神工,如这片花海,不知经过了多少日月,在无人打搅下,才能自由长出这片偌大的海洋。
  风起,花朵随之伏倒,一层又一层,宛若浪花翻涌,二人猎猎鼓动的衣袍间,也慢慢添上各色花瓣。
  静楠再次翻身,支撑起下颌,歪着脑袋看荀宴,双目眨也不眨,宛若好奇的幼鹿。
  “怎么?”
  “哥哥好看。”她答得飞快,视线依旧没移开,让荀宴一怔,转移话题道,“饿不饿?”
  静楠颔首,看着他起身去不远处熟练地在洞里掏了只肥嘟嘟的灰兔,灰兔十分有力,被揪住后不停蹬腿,模样倒也有些可爱。
  但静楠一看到它,脑中立刻就浮现了烤兔腿、红烧兔头等名菜,本就饿了,如此更是双目灼灼。
  荀宴早有准备,待侍卫处理兔子搭好烤架后又掏出调料,边烤边洒,不一会儿便香味四溢。
  这样的画面,让静楠想起四年多前,两人还未到清风镇时,就是这样边走边玩,偶尔露宿山林,哥哥就会托车夫去捉野鸡、兔子,然后亲手烤制。
  他烤的野味,亦是一流。
  两人慢慢吃罢,收拾后,一起躺在了花海之中,夜空浩渺,繁星璀璨,四周只有些许微弱的虫鸣声。
  脑袋一侧,就能看到彼此,带来无上的安心感。
  静楠从荷包中取出夜明珠,置于二人中间,珠光温润,令荀宴冷硬的棱角也似变柔了,在静楠眼中,愈显俊逸无双。
  哥哥好看。她又在心中念了句。
  被她凝神盯的人则仰躺着,似在观测星空,实则浑身无一处放松,身体绷得硬邦邦。
  好在看着看着,静楠就升起困意,眼皮上下打颤,身体往旁缩,碰到温暖后自动停下。
  她小声喃喃着只睡一会儿,眨眼间,就陷入沉眠,冷风被荀宴挡住,她则睡得香甜。
  “毯子。”荀宴低道了句,立刻便有侍卫奉上毛毯,又飞快退下。
  将静楠严实盖上,荀宴重新躺下,似什么都没想,纯粹地放空自己,难得的放松。
  十八之前的他,早已习惯了黑暗和孤身独行,但十八之后,他遇到了一个呆呆的小姑娘,自此一直被黏在身边,慢慢的,从前一人的情景也就都忘了。
  以前荀宴将其视为亲情,认为自己待圆圆如妹妹、如半个女儿,近几月频繁的意外后,才意识到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只是那种心思……说来终究令人惭愧。
  荀宴偏过头,这种时刻,才敢注视熟睡中的小姑娘,雪肤生光,软软嫩嫩,透着淡粉,仿佛一戳,就能戳出水来。
  鬼使神差般,在他意识到后,就已经伸手碰了碰,再闪电般缩回。
  触感……确实极好。
  指尖泛热,耳根也在发烫,荀宴轻轻舒出一口气,平复心情,待过了会儿,却是面无表情地又碰了一下。
  如此重复,他的耳根烫了又冷,冷了又烫,亏得静楠睡得沉,竟半点没被他吵醒。
  月上中宵,静楠在这花海中睡了近一个时辰,才被荀宴轻轻唤醒,“时辰不早,回营中去,明日还要早起。”
  揉揉眼睛,静楠迷糊应是,被他带到马背上回营。
  入帐后,她才渐渐清醒过来,奇怪地摸了摸脸颊,梦里,好像总有个冰冰凉凉的东西在戳她。
  ***
  春狩第一日,以皇帝、太子为首,武将当先,其余人等随同的阵势开始,由于此次人员众多,声势浩大,为防有人误伤幼崽,便提前划出禁区,猎场范围大幅度缩小。虽额外投放了猎物,但今日的竞争注定格外激烈。
  偏偏春狩开始前,皇帝特设重奖,其中一枚令牌有免罪责之效,最是令人动心。
  静楠坐于高台,才喝了两口水,身下大地一阵颤动,烟尘滚滚,瞬间便只剩下千人背影。
  “乡君可要押注?”有人凑来小声询问,挤弄眼神,示意她看向不远处被众女围绕的一方小桌。
  “押注?”她奇怪地重复了声,投去目光。
  只见被众女围绕的人,不是郭平安又是何人?她已恢复女子装扮,半长不短的头发颇为独特,意外的并未受人排挤,反而大受欢迎,这会儿更是公然在猎场中设赌,怂恿众女下注,当然,皇帝及太子并不在下注之列。
  众女得见静楠身影,忙让路,齐齐露出默契的眼神,道太子不在其中,乡君定不会下注。
  往常这样的话静楠听来毫无感觉,甚至会认真回答她们,今日一听,则是诡异得沉默了,而后才慢吞吞摸出一锭五两的银子,“压林琅。”
  郭平安揽过,奇道:“才押五两银子?”
  除去这五两银子,静楠荷包中仅剩那枚夜明珠,其余的什么都没带。郭平安上下扫视一通,好奇指着那玉佩,“这个不能押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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