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不为打开车前座的空调暖气后,套了件薄款的棉袄就下车了。原本在车里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一下车冷风直往脖子里灌,激得他裸露的皮肤上都起了鸡皮疙瘩。掏出一把晶核给在外面的两根藤蔓,天气冷也会影响到植物,但有了足够的晶核,变异植物的能量来源保证,天气冷不冷就没什么区别了,甚至精气神儿更足了。走到紧挨着的那辆面包车前,敲敲窗户,低声说:是我,蒋不为。听到声音,里面的人才缓缓拉下车窗,他们在路上捡的这辆面包车,车款式很老,车窗还是手摇的。不过也有好处,那就是不用发动车也能手动开关。这个老旧的发动机耗油很大,平时是能不开就不开,自然,他们也舍不得开空调。车窗打开后和外头的人对视了一眼,紧接着车门也被一把拉开来。蒋不为没有上去,扫了一眼两人各自占据前后一排座的位置,见里面连床子都没有,两人都冻得脸都有些青了。没多说话,往里面丢了好几床被子和两个灌好的暖水袋就把门赶紧关上了。就这么些热气儿,可不能放跑了。崔诵盯着手里的的天降棉被和暖水袋愣神,还是崔母急叨叨地一巴掌怕在他脑门给他拍醒了。他急忙推开车门,下车欲找蒋不为,却连个人影儿都没看见。无功而返回来后,崔母也叹了口气,笑笑释然:算了,明天再说吧。自尊强也得分情况,以后都是要常见面的,倒没那么多顾忌和客套。蒋不为从面包车上回来准备回货车的时候正好余光往一旁扫了一下。见很多人还穿着单衣,没有车做庇护所,要么瑟缩成团取暖,要么在蹦蹦跳跳的活动着身体升温,面色不禁有些凝重。明天怕是有很多人要生病,再这样下去,今年的冬天不好过了。第二天一早,蒋不为是被阵阵寒意冻醒的,眼皮子还没睁开,就从被窝里伸手摸了下自己冻僵了的脸皮,摸了一手的冰凉。他被上面的凉意惊了一下,睁开眼,这下彻底清醒了。掀开被子,昨晚的暖水袋掉了出来,外头袭来一股凉意冻得他瑟缩了一下,赶紧套上毛衣和裤子。暖水袋已经凉透了,蒋不为惊了,急忙看旁边两张床的情况。林意还好,小孩子火力大,只有露在被窝外头的脸颊冻红了,他伸手往她脚下的被褥间一探,被里热烘烘的。蒋不为放心下来,见她还睡得一脸安然,又在她脸上左右围了两条毛巾,盖得严严实实。白蛟的情况就不大乐观了,他素来少眠,以前都比自己醒得早,现在却整个人连脸带头一起埋了进去。从他的角度,只看得见一层短短的白色硬发茬皮儿。白蛟?蒋不为低低唤了一声。意料之中,没有回答。他伸手往被窝缝里一摸,凉的。蒋不为脸色一变,手转移到男人的额头上。不同于被窝的冰凉,他的额头滚烫,蒋不为的手甚至能感受到从他鼻子里喷出的炙热气息。被鼻息烫了一下,蒋不为迅速缩回了手,眉头紧皱。他又伸出手,这次在男人的被窝里摸索着,期间好几次碰到白蛟放松下来有些软弹的肌肉,他面无表情的避开,直到摸到一个冰凉鼓囊的暖水袋才起身收回手。照搬一次刚才的步骤,又拿出一个冰凉的暖水袋。将暖水袋重新灌满热水,又往他被窝各处多塞了几个,塞到最后,蒋不为干脆伸手探进他被子,一摸。蒋不为顿住了,这家伙还穿了两层!他把上面那层掀开,在下面的衣服上密密麻麻的贴上暖宝宝,还给他翻了个身。全身都贴满后,正准备再往上堆两床被子,车前窗忽然被敲响。蒋不为这才想起今天崔诵母子要来,应该是他们。来得正好。蒋不为把被子匆忙铺上,将深灰窗帘又扯上,套上棉服上前面去开门。一掀开帘子,就发现了震惊的事。车窗已经被一层薄雪盖得严严实实,并且还有继续往上覆盖的趋势,从里面能看出窗户结满了不同纹路的冰霜。外头下雪了。在夏秋交替之际,下雪了。门打开,门外站着的却不是崔诵和陈姨,而是穿着一身军装满身风雪、神态疲惫的眼熟男人。蒋不为记得他叫叶荣。叶荣对上套着棉袄出来开门的青年问询的眼神后,心里苦笑无奈,他这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了。马上就要惹人嫌了。他很清楚他说出这话的后果,但却不能不说。蒋先生,今天怕是又要叨扰你了。叶荣说这话的时候蒋不为就隐隐感觉到他应该来意不简单。里面不方便让他进去,蒋不为对他说了句稍等,回去拿了车钥匙,下了车。果然,下一句话就让蒋不为眉头一皱。你也看见昨晚忽然开始大幅度降温,从昨晚三点一直下雪下到现在,还没有停下去的趋势。现在跟车的群众防寒措施几乎没有,从昨晚到现在已经有十几个冻死在外头的人了,军方一直在抢救,但人数太多太散,还是有冻僵的尸体不停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