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宁望没问干什么用的,只问:“要多少?每样给你带一斤够么?” “......这也太多了,每样拿两百克就够了。”厉宁述对他弟弟这种好东西越多越好的性子有时候很无语。 厉宁望很快就到了,将厉宁述顶的东西带走绝大部分,还认真记下他的话:“这土鸡蛋不错,你记得每天让弟妹给辛夷煮一个,她咳嗽好了没有?” 辛夷是厉宁望的女儿,年方两岁半,平时厉宁述最疼他了,毕竟不是自己孩子,不用管教育,只需要宠着就行,轻松。 厉宁望点头道:“好得差不多了,就是活动后容易出汗,妈说要用五指毛桃和南北杏炖鸡汤给她补补。” “那正好,这有土鸡。”厉宁述说了句,又催他,“回去吧,我这儿门诊要开了。” 等下了班,厉宁述将剩下得东西带回去,先将鸡送去杀了,回到家,想了想,也将鸡斩件焯水,跟五指毛 桃和南北杏一起放锅里,开始煮汤。 天色慢慢变暗,舒檀在食堂吃了晚饭才回去,刚走到家门口,就闻到一股香味,等进了门,走到阳台,发现这股香味越来越浓了。 舒檀:“......”住在这样恶劣的环境里,我真的是太难了:) 10. 第十章 是么?我这么不负责任啊?…… 时间一溜烟到了三月下旬,气温在慢慢攀升,衣柜里当季的衣服也换成了春装。 舒檀早起,洗漱过后穿好外套,临出门前跑到阳台去,对着隔壁压着声音喊两声,“黑煤球,黑煤球,你起来了吗?” 老黑还趴在猫爬架上,闻声抬头冲她龇牙咧嘴地呜呜低吼两声,然后就起身跳下去了。 舒檀也不知道厉宁述这时间还在不在家,要是在家,又知不知道她总这么逗老黑,要是知道,会不会觉得她过分? 舒檀这么一想便觉得心虚,连带着好几次在食堂见到厉宁述都不好意思上前打招呼,就怕自己一不小心给说漏嘴了。 她东想西想,很快就到了办公室,已经来了不少人,徐丹露他们正在闲聊,几个学生正在打印东西,打印机发出咔咔的吃纸声。 “舒檀,你11床现在怎么样?”张璇见舒檀来了,便问了句。 舒檀低头看看贴在办公桌上的年历,看了眼日期,道:“上次换了头孢哌酮和左氧氟沙星,体温到现在一直都正常。” 那就意味着虽然还插着管依靠呼吸机,但感染已经被控制,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舒檀道:“我想这两天让她复查一下,看能不能脱机。” “应该的,能拔管尽快拔,久了也有感染风险。”张璇点头答应道。 舒檀又应了声是,接着听她们说起别的事来,听徐丹露说自己一个亲戚,哮喘几十年了如何如何,她脑子一转,想到了那天厉宁述在食堂跟她说过的病例。 好像也是哮喘了几十年?后面什么症状来着? 她想了一下,再听徐丹露说话,“......春秋两季最难受,每年都要发作好几次......我是没什么办法了,开来开去都只能是那几种药,以前倒也还好,现在年纪上来了,看着......” 听她说完,舒檀忙插话问道:“你不叫他看看中医么?” 徐丹露摇摇头,“家里以前建议过,他不愿意,说西医这么先进的科学都治不断根,中医肯定也不行。” 徐丹露说完又吐槽了几句,孟主任恰好这时进来,后头跟着陈护长,“开始交班。” 这天刚好是周四,呼吸科每周一次主任大查房的日子,早会过后便一群人跟在主任后面先晃去一病区。 舒檀是属于张璇这个医疗组的,病床都在一病区,所以听得很认真,可一进二病区,紧跟主任后面的人换了一拨,她走在后面,没多会儿就开始心不在焉起来。 徐丹露跟她一块儿走着,低头看着手机恢复信息 ,片刻后抬眼,想跟她说说话,就看见舒檀正低着头拿手指头抠下巴。 “你别这么手贱,到时候留个坑很丑的。”她以为舒檀是在抠痘痘呢。 舒檀摇摇头,低声道:“丹露姐,你刚才说你那个亲戚的事,我想起来一个病例,是上回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厉医生跟我讲的,我说你听听......” 舒檀对厉宁述说的那个病例记忆深刻,复述起来十分流畅,且越说越好奇,“要是知道后续就好了。” 说着还叹口气。 徐丹露知道她喜欢这些,当年舒檀刚跟着史今教授读研的时候,她们还不熟悉,只在私底下听人说起过舒檀的一件事,说是有年轻的医生约她去看电影,想的是发展一下关系,结果人家去是去了,可电影还没看,她就先跟人家说:“我听说你有哮喘?最近我在做一个课题,你愿意帮帮忙么?” 人家说不是自己有,是室友有哮喘,舒檀一听,立即就把人撇下,转身去打听他室友是哪个,然后拖人家去做了实验组,打那以后舒檀的桃花就都死了:) 后来她在科里待得久了,徐丹露慢慢摸清她的脾性,生活上的事七窍只通六窍,聪明劲全使专业上了,谁收了难搞的病人她都要好奇一下。 “既然想知道,你就问问宁述呗,不是跟他是邻居么?”徐丹露笑着给她出主意。 这个主意很正经可行,但舒檀却不那么敢使。 她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不行的,我老欺负他家猫,虽然他没说,但说不定心里已经不高兴了。” 徐丹露愣了一下,心说厉宁述也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啊,便问道:“你怎么欺负人家了?打它?” “怎么可能,那叫虐猫。”舒檀连忙先否认,然后又支吾着道,“他家养了两只猫,一黑一白,都很好看,黑的那只很喜欢趴阳台的猫爬架上,我这边阳台跟他的挨着,就老看见那只黑猫......” 她弯弯绕绕说一大通,半天没说怎么欺负人家,徐丹露就知道里面肯定有古怪,于是忍着笑问:“然后呢?” “然后......”舒檀直眨眼睛,“然后、然后就......我给那只猫取了个外号叫、叫黑煤球......它每次听见都会不高兴,可凶了。” “哇——”徐丹露闻言哇了声,“你可真是有出息啊,这么欺负猫,它怎么没跳过来抓花你的脸?!” “阳台封起来的,厉医生还加了纱窗。”舒檀得意极了,“它出不来。” 徐丹露:“......”出来混都是要还的,你以后一定会悔不当初:) 舒檀摸摸鼻子,她就知道这事儿说出来指定要被人笑,于是嘴巴一抿,再也不说了。 但她也没想好怎么找机会问厉宁述那个病人有没有回来复诊,情况怎么样,只能先将这件事藏在心里暗暗记着。 舒檀的小心思厉宁述并不知道,他只知 道每天上班之前都会听见老黑烦躁的呜声,听起来像在生气,又仿佛很无奈——舒檀出门比他早一刻钟,早上又安静,有一点动静马上就发现了。 “都过这么多天了,还没习惯呐?”临走前老黑和小白来送他,他弯腰伸手去摸它的头,安抚道,“你就是太在意了,她才会一直逗你,别气了,晚上给你买蛋糕吃。” 老黑:“喵——”她可太坏了!!! 听猫儿子委屈,厉宁述又叹气,寻思着明天要不然还是再跟舒檀说说吧,别叫它外号了,再叫得气死了! 厉医生:给猫当爹太难了:) 他原想着第二天舒檀再叫老黑外号的时候就跟她说,结果没成想直到他出门了都还没听见动静,他有些奇怪地走过去,只看见老黑蹲在猫爬架上抻着脖子往隔壁瞧。 隔壁什么动静都没有,厉宁述想道,可能舒檀昨天值班,这样一来当然没人在家了。 “行啦,她逗你你不乐意,不逗你你又好奇,自虐?”他笑着吐槽一句,伸手戳了一下老黑的猫头。 老黑伸舌头舔舔鼻子,头一歪,有些疑惑地望着他。 “她值班去了,中午才能回来。”厉宁述哭笑不得,偏他又爱当两只猫是人来养,自然就要给它解惑。 应完后又笑笑,打消了心里那个念头,算了,叫外号这种事就像两个小孩闹着玩,根本也不需要他这个家长来管,让老黑自己解决吧。 厉宁述出门上班去了,老黑在家继续无所事事,猫的日子就是这样的嘛,悠哉悠哉,一日就过。 只是今天不太平静。 “黑煤球!”隔壁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可恨声音。 舒檀今天下夜班,内科的工作跟外科不同,没什么手术,又不出门诊,早上的医嘱开完以后写好病历,十一点刚过她就借着去院感办送材料的功夫提前下班了。 回到家洗漱过后她在阳台上休息,习惯性地往隔壁看过,果然,一只黑猫还在那儿。 她有些奇怪了,“黑煤球,你除了这里都不去别的地方玩耍么?” 老黑听见她的声音,抬头看了一眼,立刻就跳下了猫爬架,一溜烟就跑了。 舒檀跟老黑这点互动厉宁述是不知道的,他也忙得很,除了自己的工作学习,到了周末,又该去百草堂坐诊,挑了快中午的时候出门。 已经快要十一点,他刚出门,就看见对门的舒檀穿着家居服出来拿外卖,便随口问了句:“舒医生这是准备吃午饭?” 舒檀眼睛一眨,“不是,是早饭。” 厉宁述闻言一愣,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她:“早饭?你现在才起来?”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还能睡得更久,舒檀心里腹诽,但却不好说出口,只好含糊道:“......周末嘛......难得休息,看电视看得晚了点。” “这可不好,作息不规律对身体不好。”厉宁述在门诊劝惯了人,加上自己是个作息极 其自律的人,当下便提醒道,“平时工作忙,更该养成规律的作息,不然你自己气色都不好,说的话怎么能让病人信服?” 面对厉医生的严肃劝诫,舒檀之前有过的那种面对老师的感觉又出现了,不由得心虚,讷讷地点点头,哦了两声。 见她听劝,厉宁述便笑笑,和她说了声回见就要走,舒檀这才想起心里记着的那件事,“厉医生.....” 她想问他有没有空,结果问出口却是:“你去哪儿啊?” 厉宁述愣了一下,觉得她语气有些奇怪,但还是应道:“回家里的药铺坐诊。” 听说他是要去坐诊的,舒檀原本要问的话又吞了回去,倒是厉宁述主动道:“你有事要跟我说?” “嗯嗯,就是之前你跟我说过的,哮喘几十年、发作越来越频繁、时间越来越提前的那个病人,现在怎么样了?来复诊了么?”见他主动问,舒檀便立刻将问题问了出来。 原来是这件事,厉宁述哦了声,又摇摇头,“我开了十四天的药,应该还没吃完。” 舒檀闻言有些失望,厉宁述便道:“中药见效没那么快,他这种久病之人,需要长期吃药。” 舒檀只好点点头,心里有些失望,但又很不甘心,“那......要是他来复诊,有进展了,你能跟我说说么?” 厉宁述对上她闪闪发亮的双眼,想了想,点头道:“想看医案?” 舒檀赶紧又点点头,厉宁述立刻就笑了,满脸促狭,“那你就想着吧。” 舒檀:“......” 没听到想听的内容,舒檀有些不高兴,等回了屋,吃完午饭,她在阳台的摇椅上看书,看累了和隔壁老黑说话的时候,还特地说起这件事,“你能不能听懂我的话我不清楚,但我一定要说,你爸太狗了!” “我觉得他有暗戳戳的针对我!” 老黑不耐烦理她,听了没一会儿就跑了,换成是小白蹲那个位置。 小白生得好看,一看就是软绵绵的小猫咪,还肯给她回应,时不时就喵两声,舒檀也很喜欢它,反正有些话跟谁说不是说,“小心眼,你爸好好一个大帅哥,怎么心思这么难猜,一会儿和和气气一会儿又气死个人!” 小白:我不知道你是要说这些,现在就走:) 舒檀其实也不敢说太多,万一厉宁述回来刚好听到怎么办,但到了晚上她去阳台晾衣服,发现隔壁没有亮灯,一直到半夜十二点都没有动静,这才知道厉宁述没回来。 第二天早上她又看见老黑,忍不住跟它吐槽:“你看你爸,居然就这样把你们扔在家里不管,真是太狠心了,要不然你跟我走吧?” 老黑:“喵——”我劝你善良! “真的,你跑出来,我带你去玩啊,他都不管你,养猫是只给吃喝就行了么,都不陪你玩,真是太不负责任了!” 她头也不抬,继续诱惑着老黑,蛮好就把老黑骗出来,劫 持了它,让它爹拿医案来换哼哼...... 刚畅想到厉宁述如何恭敬地拿医案来换猫,舒檀忽然听见对面传过来一道凉凉的男声:“是么?我这么不负责任啊?” “可不是......”舒檀顺口就要回答,结果说了几个字又觉得不对劲,立刻抬头去看,就看见隔壁阳台上站着的厉宁述。 青年怀里抱着一只黑猫,阳光从窗户外洒进来,落在他身上,蒙着一层金光,整个人如芝兰玉树般耀眼。 可是舒檀却无心欣赏,说人坏话被正主抓包什么的......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躲起来之前还记得要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