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亦洲安静地坐着,眼睫投下疏淡的阴影,手指敲着桌面,等待着下一个人的到来。 他跟节目组提了要求,要给参加cr组比赛的练习生单独进行一点指导。 本来参加的人就屈指可数,毕竟有创作才华的人不多,能分心创作的人更是凤毛麟角。 参加cr组竞争的人不多,连四分之一都不到,不一会儿就把其他人都指导完了。 至于他为什么突然这么做,还要从前一天说起—— 两人站在隐蔽的消防通道里,白屿脸色不太好看,眼里闪动着阴沉的怒火,两根手指捏着他那只兔耳形状的u盘,一下一下在蓝亦洲面前甩动。 “就他妈一眨眼的工夫也能被偷,你敢信?” 在练习期间,他去洗个手的功夫,回来就发现电脑上插着的u盘不见了。 好巧不巧是那会儿没人看着,附近的许彬看他们队友原地休息等他回来,便把他们叫过去分多余的饮料。 他问起来的时候,谁对此都没有印象。 倪铮揪着在场的其他人问有没有看到人拿走了白屿的u盘,依旧一无所获。 谁都知道白屿是要竞争cr组的,可偏偏u盘被人偷了。 最后是倪铮在角落里的垃圾桶里找到了被格式化的u盘。 就算找到那个人,也可以拒不承认这是白屿的曲子,毕竟没有什么实质性证据。 “查监控了吗。”蓝亦洲上手把u盘拽了过来,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 “查了,没查到。” “那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呵,敢动老子东西,就得承担后果。”白屿眯起眼,一脸恼火地抱着手臂。 “那我帮你……” “不用,他自己会露馅的,除非他敢偷不敢用。”白屿明明是笑着,笑意却不及眼底。 蓝亦洲看到他这样的笑容,稍稍安下心来,看来事情并不严重,白屿能够应付的来。 “那你u盘里的东西?” “幸好我没往u盘里存什么重要的东西。” 熟悉的松香味萦绕在身际,让白屿的怒火稍稍平息,但记忆里与蓝亦洲闲聊的时候,他都会点上一根烟放松一下,可是现在他却不能抽烟。 想到这点,白屿按了按眉心,蓝亦洲立刻察觉到他的烦躁,“怎么了?” 白屿摇摇头放下手,敏锐的眼对上他,“……你是不是在经营公司?” “被你猜到了,是我助理暴露的吧,我都叫助理不要喊我老板。” 白屿皱起眉,也没问他到底在经营哪家公司,只是漫不经心道,“我说,你来这节目到底为了什么,你应该很忙吧,不觉得在这里很浪费时间?” “做我想做的事情可不算浪费时间。”蓝亦洲摆弄着白屿的u盘,懒懒地靠在栏杆上。 白屿耸耸肩,“那行。我只是想提醒你别忘了做其他重要的事。” 蓝亦洲一下就猜到了,“你是说查清楚当年的事故?” “查到哪了别忘了分享给我,别想瞒着我,等我离开天际照样会查。” “放心,没什么好瞒着你的。” 白屿扬起脸,凑近蓝亦洲,那若有若无的松香味变得更为浓郁。 “是吗?”白屿从口袋里掏出ipod递给他,“那你告诉我,这东西当时不直接给我,让倪铮间接给我听是干什么。” 蓝亦洲喜欢白屿这样的接近,但他觉得这样的距离还不够近。 于是后腰稍稍离开栏杆,上身前倾,接过ipod的同时,指尖轻轻擦过白屿的手。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你不是想到了吗,所以才亲自过来还我。” 见白屿沉默着,他的声音里多了几分笑意,“我来这里这么多天,都没机会和你单独说话。 没错,我想让倪铮知道我很欣赏你,他最好识相点别做什么对你不利的事。” 白屿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倪铮人很好。” 蓝亦洲眼中的墨色更浓,“我知道他很好。” 白屿望进他的眼睛,那里是茫茫无尽的暗色,全然推翻平时温文优雅的表象。 他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忽地笑了,“我对好人没什么兴趣。” 蓝亦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故作高深地挑了挑眉,“正相反,我只对最好的人感兴趣。” …… 蓝亦洲从回忆里走出,坐在椅子上等着最后一个报名参加cr组竞争的人。 白屿一进门就径直坐到他对面,“我不是说了不用管吗?” “我毕竟也是半个导师,不过我现在明白为什么不用了。” 白屿得意地笑笑,“偷东西也就罢了,偷错东西才是最愚蠢的。” “要我告诉你是谁偷的吗?” “不要,我讨厌剧透。”白屿立刻拒绝,“等到那天公开曲子的时候知道才有意思。” “你的曲子要我看看吗。” 白屿摊着手,“想吵架了?你看我两手空空的样子像是要请你指导吗。你睡了几个小时?还是趁这功夫多休息一会吧。” 即使蓝亦洲掩饰得再好,白屿还是能感受到蓝亦洲现在的状态不太好,浑身上下透露出一种疲惫的感觉。 蓝亦洲眼神微暗,他们之间一旦讨论起音乐,对上彼此就像火柴遇上易燃品。 虽然平时也会这样,但尤其是在音乐上能吵得天翻地覆,动起手来都不为过。 他们有过极端的好,也有过极端的坏。在认同一个曲子的时候可以达到极致的和谐,当意见相左时,则会疯狂diss对方。 不过最奇妙的是,不管吵到什么地步,他们最终都会达成一致。 倒不是说谁会妥协,反而是都不妥协,直到两人都对曲子感到赞同。 蓝亦洲看他这样的态度却松了口气,他不希望白屿总觉得欠他一条命。 而且他只要看着他的眼睛就知道,那个傲气十足的少年从没变过。 不过白屿不知道,他只要能见到白屿就足够感激了。 他不愿去回想过去这几年,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在病床上躺的时间比白屿还久,但他咬着牙复健,希望能够早一天离开医院。 在回国的希望破灭后,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有一个目的,拼死拼活像个行尸走肉。 就连他身边的同学老师都被他这工作狂般的劲头吓到了,他简直是在拼命。 他与白屿认识的时间长过他们分离的时间,他过去从没想过两人会分开这么久。 但在这些难熬的漫长时间里,他想通了很多以前不甚明晰的事情。 现在,他终于回来了。 这一次,没有什么能再将他们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