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言意起了逗弄他的心思,故意走近几步,摆出一个妖娆的姿势倚靠在他书案前,媚眼如丝问他:“不然呢?” 封朔没说话,却突然一把将她扯进了怀里,大手按着她后颈,让她整颗脑袋都埋进了他胸膛。 春寒料峭,西州冬末春初还时常雨雪霏霏,常人一身冬衣还不敢换下来,但封朔只着了件开春穿的锦袍,身形看起来挺拔而清瘦。 姜言意毫无防备,一头栽下去,唇上的口脂还印在了他交领处雪白的中衣上。 封朔呼吸很平稳,但姜言意明显感觉到他的心跳声加快了。 她反应过来刚想挣扎,就听见门口传来两声干咳。 紧跟着是邢尧的声音:“太皇太妃听说楚姑娘来府上了,让楚姑娘过去坐坐。” 封朔一手按着她后颈,下巴抵着姜言意的脑袋,嗓音听不出喜怒:“知道了,你退下吧。” 邢尧自知怕是撞破了主子的好事,正尴尬不已,得了这命令,赶紧退出去,还体贴带上了房门。 封朔松开手时,姜言意跟只鸵鸟似的手忙脚乱从他怀里爬起来,脸红得快滴血。 果然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虽然现在让邢尧误会了他们,但瞧见封朔抱着她,还是比瞧见她倚坐在书案上对着封朔搔首弄姿好…… 封朔狭长的眸子染上点点笑意,睨着她道:“不继续了?” 姜言意又尴尬又抹不开脸面,只得揪了揪他手臂内侧的软肉泄恨。 封朔皮糙肉厚,非但不觉得疼,反倒因她的窘样笑出声来。 姜言意羞恼不已,转身往外走:“我去看太皇太妃。” 封朔合上手中的公文站起来:“正巧得闲,陪你一块过去看看母妃。” 他雪白的领口那个嫣红的唇印格外瞩目,姜言意道:“要不你换身衣服?” 封朔只淡淡回了她一个字:“忙。” 姜言意只得折回去,用手绢沾了些茶水把他领口的唇印擦掉,在此期间,封朔一直盯着她看。 虽说是她站着,封朔坐着的,但封朔那目光,总让姜言意觉得有股说不出的压迫感,她嗔他一眼:“看什么?” 封朔嗓音懒洋洋的,略带几分痞气:“看你啊。” “那你慢慢看。”姜言意垂下眼帘,遮住了眼底被他这句话撩起的涟漪,故作镇定开口。 擦干净那个唇印,她刚要收回手,却被封朔一把攥住了皓腕,从手背看,她五指纤细白皙,嫩葱根一般,甚至看不太清指节,只不过手心和指腹却有些不太明显的茧子。 封朔轻轻摩挲了一下她手心的茧子,音色低沉得有点黏,说不出的性感,“怎么弄的?” 姜言意道:“练弩时磨的。” 封朔做给他的那把弩虽小巧,但箭放出去,好几次都震得她手心发麻,慢慢有了一层茧子,她用弩时才愈发娴熟了,如今在二十步开外也能射中箭靶。 封朔没说话,盯着她的手细细端详片刻,滚烫的吻才落在她手心,温热的唇贴在她掌心那层薄薄的茧子处久久未动,“疼吗?” “没磨出茧子的时候疼,茧子起来了,就不痛了……唔……”姜言意正说着话,不妨低呼一声。 封朔在她掌心重重吻了一下,湿热的吻一路流连至她指尖,含住。 他闭着眼,纤长的睫羽垂在眼睑处,明明那么清冷的一个人,吮吻她指尖时,虔诚又带着点理智快束缚不住欲望的侵略意味。 姜言意被他突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他似乎知道她发作的临界点,在她要用力抽回手时,就率先放开了,幽深的凤眸平静得令人心悸,好似山雨欲来,道:“走吧,去看母妃。” 若不是他音色依旧磁性得有些发黏,单这副清冷正经的神态,姜言意都要怀疑刚才的一切只是自己的错觉。 二人到明檀院时,伺候太皇太妃的婢子才说太皇太妃在小厨房,说是想亲自做些点心。 姜言意先前在明檀院的小厨房做过糕点,自是前去帮忙,封朔是个忙人,人虽来了明檀院,可还是不断有要紧的信件送到他手上来,他便在暖阁里抽空处理这些信件。 太皇太妃今日没穿华服,为了方便和面,宽大的袖子高高撩起,又用系带固定住。 瞧见姜言意,太皇太妃笑吟吟道:“瞧瞧,我先前就说你这孩子得多来府上坐坐,你一来衍奴就有空来看我这老婆子,你不来,他公务就繁忙得紧。” 姜言意被太皇太妃打趣得不知怎么回话,好在太皇太妃很快就自己揭过了这个话题:“人老了,手脚没从前灵活,做个点心,忙活了半天还没出锅。” 姜言意用系带绑好袖子后过去帮忙:“这些活儿都是熟能生巧,您长久没做过,生疏罢了,这是打算做什么点心?” 太皇太妃道:“福喜说衍奴近日胃口不佳,他幼时喜食荷月酥,哀家打算给他做些,那孩子肩上担子重,近日都瘦了。” 姜言意想起郭大婶走前让自己带过来的那盅鲫鱼汤,良心突然痛了一下。 她道:“这道点心我不曾学过,您到边上指点,我来做。” 太皇太妃道:“厨房腌臜,可别糟蹋了你这一身好衣裳。” 姜言意净手已经开始和面:“不妨事。” 太皇太妃也看出姜言意和面的姿势比自己老道多了,终是让开了位置。 “面揉好了得加豚油起酥两遍。”太皇太妃道。 姜言意揉了两下面团,只觉这面似乎更自己平日用的不太一样,揉起来格外服帖,道:“这面粉上劲儿快。” 一旁的厨娘笑道:“王府的面粉是从南边运过来的,往年进贡给宫里的,也是禹州的面粉。” 既是进贡的东西,那肯定是样样拔尖的。 面皮酥后,她在太皇太妃的指点下,用麻油、桂花、砂糖和金桔饼调制馅料。 馅调好后太皇太妃尝了尝,点头道:“味道正好,府上有年前腌制的青梅,可以再加点青梅进去。” 下人很快找来青梅,剔去核儿捣碎后混进馅儿里。 姜言意用酥皮包上馅儿,搓成椭球型,装进盘子里放进炉子烘烤。 面皮起酥两遍,因为有豚油的缘故,烤熟后和面时交叠在一起的面皮就分开了,掰开后里面是匀称的褶子,一层挨着一层,好似莲花瓣,中间的馅儿闻着有桂花的清香,还有一股橘皮独有的怡人芳香。 吃进嘴里外酥里软,咬开馅儿不仅是香,金桔和青梅的酸甜刺激着味蕾,直叫人食欲大增。 太皇太妃还让厨房的婆子煮了一锅豆浆,荷月酥做好后,太皇太妃不仅让婢子把荷月酥端去暖阁,连豆浆也备了三分,还往里面加了不少砂糖。 姜言意不嗜甜,以为太皇太妃是想让她们喝豆浆,本想说自己那碗少加点糖,但又不好拂了太皇太妃的意,便没作声。 几人进暖阁时,封朔刚吩咐完邢尧什么,他眉头皱得紧紧的,似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邢尧面上也一片严峻,给姜言意和太皇太妃见过礼后便匆匆离去了。 太皇太妃虽偶尔会发病,但清醒时还是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局,有些担忧问封朔:“可是出什么事了?” “而今这局面,哪天没有事发生?”封朔轻描淡写把话带了过去,瞧见婢子放到桌上的点心,倒是微微一怔:“荷月酥?” 那些疮痍不堪的记忆涌上心头,封朔神色未变,只是唇角微微抿紧了几分。 他七岁后就不被允许住太皇太妃宫殿里,上太学后曾因触怒先帝,被罚数日不许进食,责罚结束那一日,碰巧太皇太妃让宫女给他送一盘荷月酥去,他狼吞虎咽吃完,当晚就因为饥饿太久又暴饮暴食腹痛不止,又吐又呕,尝尽了苦头。 后来太皇太妃问起,他怕惹得她伤心,只说自己当日吃完荷月酥,是因为喜欢。 太皇太妃见封朔还认得荷月酥,眼底有些许欢喜,也有苦涩:“母后好些年没做过这东西了,还是楚家丫头手巧,我只提点几句,她就知道怎么做,你尝尝。” 三碗豆浆被婢子分别放到了姜言意、封朔和太皇太妃跟前。 姜言意正寻思着这豆浆莫不是得搭配着荷月酥吃,就见封朔已经用乌木象牙箸夹起一枚蚕蛹似的酥点,泡到了豆浆里,片刻后才夹起来吃掉。 他似乎心绪不佳,并没有对这道点心表态。 太皇太妃便笑着对姜言意道:“泡豆浆吃可比干吃还多几分滋味,好孩子,你也吃吃看。” 姜言意还是头回瞧见宫廷点心是这么个吃法,也好奇泡了一枚荷月酥到豆浆碗里,泡软了酥皮入口时,口感的确惊艳,酥皮变得香甜而绵软,吃到馅儿时,里面的酸在甜的对比下,更加回味无穷。 姜言意夸赞道:“不愧是宫里的点心,滋味果然好。” 有了这开胃的点心,封朔用饭时的确比平日里多用了半碗,只不过他一直心事重重的。 太皇太妃以为他是在烦扰军中的事,留她们用完饭,便叫封朔去书房处理他自己的事,也让姜言意得空多去府上坐坐,姜言意自是满口应下。 她同封朔一前一后离开明檀院,行至垂花门处时,发现封朔负手站在门边,似在等她,姜言意提起裙摆,加快步子迈了过去。 “怎么了?”她问。 封朔面上压抑着一层薄怒:“池青和从皇陵里带出来的宝藏都被川西绿林的山匪扣下了,本王得亲去川西一趟。” 那波山匪比他预想中的还要厉害些,尤其是那山匪头子,传闻一根霸王枪使得是出神入化,朝廷前后派了好几波前去剿匪的军队,将领都死于他长枪之下。 池青的死活他不可能不管,皇陵宝藏关系到重骑的组建和往后的军需,便是踏平川西绿林,他也得把东西夺回来。 不过皇陵宝藏被找到了至今还是个秘密,池青带人去寻宝时也是避人耳目的。 他若带大军前去,不仅会打草惊蛇,还会让各方势力都注意到。所以此行只能带一支精骑,还得秘密行军,用最快的速度抵达川西。 姜言意一听他说池青和宝藏被山匪劫了,就知道大事不妙,也明白为何他一直面色不愉,忙道:“那你路上万事小心,金丝软甲记得穿上,护心镜也带着……” “言意。”封朔突然打断她,明明之前神色还十分冷峻,在听她说起这些时,神情又柔和了下来,他用粗粝的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她的脸。 “嗯?” 他不是第一次这么称呼自己,但姜言意总觉得今日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似乎格外不一样,她耳窝都因为他的声线有些酥酥的。 他指尖勾着她一缕碎发,轻轻帮她别到耳后,道:“别担心,我还没娶到你,舍不得死。” 第131章 西州的冬天比南边来得早,春天自是来得晚些。 南境已是山花遍野,这里杨柳才开始抽枝。 办书塾的事已经提上日程,官府那边选好了地基,木工和泥瓦匠正忙着建房,哪家有得闲的汉子,也会自发地前去帮忙。 一群半大的孩子时常围在外边看,眼底盈满欣喜和渴慕。 穷人家的孩子读书从来都是奢望,如今却有了读书识字的机会,心中的欢喜不言而喻,封朔在民间的呼声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姜言意听说封朔刚前往川西那会儿,川西那边的百姓拥护那波山匪,没少给他使绊子。 面对军匪,还能硬碰硬凭实力说话,百姓反抗,手段温和了镇不住,手段强硬了又会被扣上一个欺压百姓的屎盆子。 亏得封朔如今名声大好,拥护山匪的百姓先起了内讧。 山匪头子同封朔交过一次手后,逃回山上再也不敢同封朔硬来,一边以池青为人质做胁,一边借住地势死守。 战局目前是僵持了下来,姜言意听陈国公说,那波山匪在川西得人心,封朔若是把他们招安了,就相当于不费一兵一卒拿下了川西,此后名望和势力也都能更上一层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