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影简直跟曾经常常出现在他们梦中手提利剑,一脸狞笑着如恶魔般向他们走来的身影一模一样。 王上竟然去找了承乾君! 突然明白过来黎纾打的什么算盘的大臣们,脸色惨白。 这个时候,随着众人站好,黎纾也脚步轻快的来到金殿,走到御座坐下。 心中忐忑不安的大臣们赶紧行礼。 “臣等参见王上,王上万年。” “起来罢。” 黎纾一向是个能屈能伸的人,也没什么大女子主义,对自己搞不定去搬救兵这样的事,接受良好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她瞧着底下脸色不大好的大臣们,慢慢悠悠的说道:“承乾君昨日跟孤说,许久没见大家心中想念,趁着今日早朝特来瞧瞧诸位。” 大臣们一听,肃然沉默。 心里却在想,我可真信了你的邪! 往日在位当王之时,还说跟他们两看两相厌呢。这才退位没几天,就说想他们了。 当他们这些朝廷重臣是傻子吗? 站在众臣之前冷着脸的凤乾,见此越发对这帮大臣们看不顺眼。 他环视一圈,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匣子,“这匣子里是本君近日来炼的最好的一炉丹药,心想着来见诸位,不带点见面礼,着实不妥当,这丹药不如你们现在就分吃了罢,也好给本君说说效果如何。” 众臣脸色一白,腿肚子控制不住的开始打颤。 “承乾君厚爱我等自是不该推辞,然金殿之上,庄严威仪,岂可在此进食,若传扬出去我大晋颜面何存。”陆知风一脸肃然的站出来。 凤乾挑眉,“右相这话本君就听不懂了,这金殿进食在本君的记忆里可不是第一次,先王在时常与尔等席地坐于金殿中把酒言欢,也没见你们在乎大晋的颜面,何况就算不说这远的,近的本君在位时可也没少在金殿赏赐你们丹药,怎么现在就不行了?” 这话可真是把众臣架在火上烤,既不能说是也不能说不是。 陆知风也是被他怼的心里一梗。 众臣一看左相出师不利,心里苦逼的不行,这丹药吃下去可是能要命的,当年承乾君要建摘星宫,为了胁迫他们同意,愣是给他们赐了三日的丹药,吃的大臣们一个个脚下虚软,浑身无力,面色惨白。 最后实在扛不住,为了小命只能随他去。 结果现在竟然又要用同样的方式逼迫他们,是可忍孰不可忍! 凤氏兄妹欺人太甚! 林渊作为亲王派率先出列,拱手道:“微臣有事启奏。”竟然是直接无视凤乾挖的坑,另起了一话题。 众臣们一喜,本着宁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对林渊报以期待的目光,希望这位新王提携起来的心腹,能将承乾君之言揭过,给他们一条生路。 毕竟没人喜欢住在茅房的滋味。 然而,事情真的能如他们所愿吗? 可见这些大臣们还是不了解上面坐着那位新王的性情。 黎纾望向出声的林渊,笑容清淡,问道:“林爱卿想说什么事?” “微臣昨夜灵光一闪想到一个关于如何用少量钱财到北辽购买盐的法子,可为王上分忧。”林渊回禀道。 原本正在期待着他做出头鸟的大臣们,闻言差点一头栽倒地上。 这个叛徒! 谄媚小人! 正在众人义愤填膺怒瞪林渊之时,昨日还在言辞凿凿说工部缺钱的沈廉也站了出来,表示昨夜研究了一下老集市的布局,认为可以在原有的集市上进行扩建,可以节省开支云云。 黎纾跟凤乾对视一眼,又气又想笑。 这些老家伙真是不挥着鞭子在后面赶一下,他们就不会好好做事。 经过这两次的事黎纾算是看明白了,这大晋朝臣也该换点新鲜血液进来,没有竞争就没有进步。 不搞科举的穿越者,也不是优秀的穿越者。 她将此事记在心里,眼前之事在凤乾的全力配合下进行的很是理想。 缺钱的地方,大家集思广益纷纷相出应对之策,对于老集市的改建也是提出了很多实用的想法。 墨迹了这么多日子的事,也终于尘埃落定。 黎纾不由感慨,看来在做王这件事上,她还有许多需要向亲哥好好学习。 由此这次君臣之争落下帷幕,大臣们在最后将要散朝之时,喜获一枚承乾君硬塞的凤乾牌丹药,哭丧着脸离去。 黎纾领着沈廉前往议政殿继续商议重建商坊一事。 御案上铺着一张盛京城的舆图, “王上请看,此处便是东区的老集市,西区住的多事朝廷大员和家底殷实的富商,以及百年世家大族。而这东区恰恰相反,多是些穷苦百姓,鱼龙混杂常常出些让东部尉头疼的案子。这老集市是咱们大晋朝第一代君王所建,曾经也繁华过,只是后来渐渐没落。”沈廉点着如今东区所在的方位,将老集市的过往徐徐道来。 黎纾想了想道:“以你之见,这商坊的重建该如何着手?” “微臣以为商坊的建立地点不是最重要的,关键在于朝廷对商人政策。” 沈廉的话一下子点醒了黎纾,她一心只想着要建一个繁华的商业坊市,却忽略了如何激发起民众自主从商的意识。 现如今各国重农抑商,商人地位低下,集市混乱,对商人随意鞭挞,判罪,以及没收权利财产的事件多不胜数。集市较多的还是依赖朝廷的管控和促进,这样对发展是不平衡的,只适用于短期,不利于长期发展。 也是一种看似在重商,实际还是在限制商业发展的行为。 而黎纾想要的是商业全面繁荣的局面,以盛京城为起点推动整个大晋的商业发展,打造一个以商业强国的大晋。 “沈卿的意思孤明白,如今坊市无论是管理还是各种制度都很混乱,若是想真正发展商业带动大晋的经济,首先需要朝廷用律法管控坊市,给各国商人创造一个良好的从商环境。” “正是如此,王上所说的就是眼下的关键,商坊的改建可交由微臣处理,但这如何用律例管控坊市微臣可就没主意了。”沈廉笑眯眯地说道。 这律法方面是由刑部负责,而刑部尚书是左相一派。 这个难题还是让王上自己去头疼,他就不掺和了。 说完正事,沈廉告退离去。 议政殿里就剩下黎纾一人,一时之间对商坊律法一事也没什么思绪。 她闭着眼睛揉了揉太阳穴,放松身子靠着椅背,近些日子事多太忙,她都没时间关注直播间的情况,这会一闲下来扫了一眼弹幕。 上面的内容突然让她坐直了身子。 【酒醉的蝴蝶】:说起这个集市的法制的管理,我觉得主播可以借鉴一下秦国的法子,先立个法出来,搞个什么《银布律》,《夜市律》什么的,有法可依了不就好管了。 【主播】:这个主要内容都有哪些方面? 【酒醉的蝴蝶】:比如集市上的价格由朝廷统一管控,要求严格遵守度量衡。商坊之中难免有欺行霸市的行为,原先肯定是随意处罚,主播也可以从律法方面制定处罚的限度。 这位观众说的都是要点,黎纾一看,当机立断让系统另外开一个两个人的语音聊天室。 手脚麻利的将御桌上的舆图一收,赶紧研磨铺纸。 伏案奋笔疾书。 第56章改革起,动世族。 天色渐渐暗下,殿中烛火通明,照在脸上留下一片温柔之光。 窗外树影在月光下随风轻摇。 春喜搓着手站在议政殿外,时不时的垫脚从半开的沉木雕窗缝隙中往殿内瞅上一眼。 然而,无论什么时候去看,伏在御案上的女子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竟然未曾改变过。 春喜愁容满面,王上从早朝后一直到现在可是滴水未进。 这身子怎么能受的住? 但他急归急,若是让他此刻进去打断王上,借他十个脑袋他也不敢。 平日里王上待人宽宥,但若是在她独自一人忙碌时有人不长眼的搅扰,就算是承乾君都讨不了好。 更别说他们这些做下人,一个不留心,就是被打发去尚衣监。 好不容易爬上现在的位置,他可不能一步踏错满盘皆输。 春喜眼珠子一转想到一个人,立刻招来一旁的小太监耳语了两句,那小太监听完后领命向宫外跑去。 不一会儿,一个本该在京郊操练新兵,身姿挺拔,朗眉星目的冷面男子便出现在议政殿外。 凌波云冷觑对着他讨好作揖的春喜一眼,面色寒洌如霜,“东西。” 春喜连忙招呼端着甜汤提着食盒的小太监上前,接过东西递给他,嘴也没闲着,“在这在这,都热着呢,有劳凌大人,小的真是感激不尽。” “聒噪。”凌波云接过东西,冷冷留下两个字,转身进入议政殿,动作轻的几乎没让殿中的人察觉。 春喜看着他快要走到御案旁的背影,松了口气。 幸好还有凌大人能在王上身边说几句话。 春喜摆摆手,领着小太监们转身离去。 走着走着,心里不由想起坊间关于王上与凌大人的艳闻,忍不住暗叹了一口气,这宫墙外的人那知道宫墙内的身不由己。 在这宫里两情相悦也并非就是好事,等再过几年,大臣们必定要以子嗣之由让王上早日成婚,到那时凌大人又该如何自处? 他可听说现如今盛京城的适婚男儿,但凡长的好看又有几分才学的家中都未曾安排婚事。心里打的什么主意,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一步登天。 这世间没人不喜欢。 浮沉在这王城中数百年的世家大族,更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让家族长久不衰的机会。 到那时,这笙歌曼舞一片祥和的盛京城,只怕又是一场血风腥雨。 春喜抬头望着月亮,清冷的月光映射在宫墙上。 他淡淡一笑。 这王城中最不缺的就是伤心人。 而另一边在他离开后的议政殿,并未因多了一个人出现什么变化,还是依旧的寂静无声,御案上堆叠着一张张改变大晋格局的大改革诞生在黎纾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