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毅想要挑战房凌,那不等于癞蛤蟆跳油锅找死。 房凌被人称之为夫子,可绝非浪得虚名,若没有真才实学,又怎能担得起“夫子”二字呢?!若是背诵古典文籍,房凌可是信手拈来,毫不客气地说,饶是伏念在此,也都畏惧他三分。 而今,蒙毅竟是异想天开,想要难住房凌,那不是痴人说梦吗?! 可事实就是如此,蒙毅真的那么做了,他想要挑战房凌,房夫子。 但见班上的其他同学们,无不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此时此刻,有一位同学想到了一句话:学渣战学霸,谁赢谁说话。 学渣者,拓跋毅也;学霸者,房子由也。 一时间,蒙毅和房凌之间的火药味十足,那些吃瓜的学生们面面相觑,无不都在议论纷纷,竟是这般狂妄自大,妄图想要难倒房凌。 “拓跋毅实在狂妄,他以为他是谁啊,想要难倒房夫子,他真以为自己是孔孟在世吗?!” “虽说他入学考试的成绩是第一,如他这般目中无人,着实需得有人教训一番。” “不错不错,我等且看他如何被撵出教室吧。” 众学生们没有人看好拓跋毅,认为他不过是井底之蛙,妄图凭借自己的小小聪明去挑战夫子的大智慧,根本就是自找难看。 还想要难住房夫子?这种可能性就好比是鸡蛋撞击在石头上,除了粉碎实在想不出其他结果。 黄字班中,同学们的议论声和嘲讽声皆是落于他的耳中,蒙毅全然不予理会。 此时,只听房凌又说道:“拓跋毅,你现在给本夫子认错还来得及,待会若是你输了,可怪我将你从教室中轰出去。” “恕学生愚钝,实在不知学生何错之有,方才不过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只因质疑了孔夫子的吃食习惯便被视为错的话,那学生实在无话可说。”蒙毅态度强硬地说道。 他实在搞不懂,自己仅是质疑了孔子的说话,又没有否定孔子的习惯不好,只不过道出了一家之言,却如今被老师冠以“欺师灭祖”的称号,实在让他难以信服。 见他如此嘴硬,房凌也是懒得多言,此子不可教之,唯有将其他打败之后,才能够名正言顺的将其撵走,以免玷污了神圣的课堂。 “闲言少叙,说出你的问题吧。” 房凌稍正衣冠,腰杆笔挺,看上去十分的自信。 “学生的问题很简单。”蒙毅淡然道,“东山之南,行有千里,有城一座,城有八百余民,遭遇百年旱灾,田中米粮颗粒无收,百姓饿殍遍野。” “今皇恩浩荡,欲开仓赈济百姓,怎料粮仓少空,仅有六百人的口粮,敢问夫子,在粮仓不足的情况之下,该如何以六百人的口粮来赈济八百人呢?而且在这八百人中,有着两百人是估计混入难民当中,其目的便是为了吃免费的口粮。” 听完之后,房凌两眼一瞪,还以为他会问自己文学的问题,可他说的这是什么?脑筋急转弯吗?房凌说道:“这算是什么问题?智力题?!” “这是一道民生题。”蒙毅回道。 “胡说八道,这如何称得上民生题?书中根本就没有任何记载。”房凌问道,这种问题他从没有在书中见到过,而书中也从未有过任何记载。 与其说民生问题,倒不如说是计算题,对于房凌而言,纸上谈兵尚可,若真要说这些实际性的问题,别看他年纪不少,实在难有良策。 说白了,房凌不过就是个读死书的书呆子,不懂得融会贯通,一味的死读书,终究一辈子只会是个教书先生。 “妄你苦读圣贤书,自以为通晓孔孟之道,却不知孔孟之道,在于民生民本,以所学之道,利天下之万民,方才学生所言,难道不是利于万民吗?敢问夫子,这如何算不得民生题?”蒙毅据理力争地说。 孔孟之道,多以民作比,故儒学倡导民生为根本。刚才蒙毅所提出的问题,乃是利于民的大好事,又如何算不得民生呢? 从这个角度来看,蒙毅的话的确没有说错,不过其中亦是不乏诡辩之词。毕竟,想要找个理由还不简单。 见房凌无话可说,蒙毅故意地问道:“夫子,该您做答了?学生想知道如何以六百人的口粮来实现八百人的分量?又如何排除那两百余人呢?” “这……” 房凌只懂得之乎者也,要他背诵先贤典籍,其根本不在话下,可要说是这种实际性的问题,对他而言,确实有些难度。 也不怪房凌答不上来,刚才蒙毅所说的问题,对于一个朝中老臣来说,也绝对是一件难题。 自古以来,天下从不乏灾难流民,国家开仓赈济亦是时常之事,可灾民之多,粮仓中的粮食却也只能维持一段时间,终究不是解决根本之法。 而其中所要面临的最大的难题,就是粮食供给不足,难以彻底缓解灾民之苦。 于两千年前,农业耕作的技术不比现代的机械化操作,且百姓们的收成都是看天吃饭,上苍怜悯,雨将甘露,收成自然高很多;天空不美,遭逢大旱,田中颗粒无收。 因此,蒙毅所说的问题,可算是一个古代君王时常遇到对的问题,从这个角度,其也算是民生问题。 而蒙毅的题目又略有不同,在混杂的八百人之中,还有着二百人故意占便宜的人,也就是说,想要完美的解决这个问题,就必须将二百人找出来。 房凌答不上来,班上的其他学生也在暗自想办法,可结果却是,无一人能够想出答案来,因为这道题本来就无解之题。 思忖许久之后,房夫子才是说道:“这怎么可能?你刚才说的题目根本就是无解的,六百人的分量,是绝对不可能分给八百人吃的,更何况还有二百人的混子。” 蒙毅的这个问题,绝对可算是双向的难题,而最为主要的便是如何将那二百人的混子剔除出去,如此一来,接下来的问题便可迎刃而解,可说起来容易,真正实践起来又是何其之难呀。 “这么说,夫子答不上来了?”蒙毅冷笑道。 尽管房凌很是不想承认自己答不上来,但事实就是如此,他的确想不出好的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本夫子的确是答不上来,因为此题无解,也算不得是我输了。” 房凌有着自己的自尊和骄傲,想要他承认输了,而且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难道自己不要脸的吗? 就知道他不会轻易的认输,故蒙毅才说道:“谁说此题无解,夫子答不上来,可不代表别人答不上来。” “你是说你有办法?”房凌略带惊诧地说。 这绝对是不可能的,想要凭空变出二百余人的分量,除非是神仙,否则的话,旁人根本是做不到的。 “没错,学生可以做到。” 他的话一经说出口,便是引来了无数人的注意,连夫子都答不上来的问题,他又怎会有好的办法呢? 在他们的认知当中,夫子的话就是对的,夫子不会的问题,他们也一定不会,正如房凌认为孔子的话就一定是对的,从来不抱有怀疑的态度。 久而久之,这种被动的接受形成了一种习惯,到最后,连最基本思考的能力都已经丧失,只能是逆来顺受。 蒙毅最是讨厌这种方式,他不喜欢这种一位的填鸭式教育,他想要的是开放式教育,老师给予学生足够多的思考时间,只有这样才能够实现超越,才能一代更比一代强。 即便是孔夫子的话,也不尽然全对,唯有抱着怀疑的态度,才能够走到更远。纵观儒家之学,唯有经过后代的不断创新,才得以走向世界。 蒙毅的话,引来了无数人的质疑,道:“这绝对不可能,想要完美的解决这个问题的话,就必须找出那混入灾民的人,将他们撵走才能够挽救灾民的性命。” “如果我是混子的话,肯定不会离开的,有免费的粮食吃,岂不乐哉美哉!”有人说道。 正如他们之言,这就是‘人性’,人性本贪,贪财,贪色,贪小便宜,对付这种人,怎可以正常人的思维来考量呢? 在无数人的质疑声中,蒙毅出了教室,很快又回到了教室,与众师生说道:“这就是我的办法。” 说着话,他缓缓地将手张开,手中的砂砾如细条一般掉落至地面上。 众人道:“沙子?!” “没错,我的办法就是将沙子混入赈灾粮中。” “简直胡闹,如果混入粮食之中,那还怎么吃啊?”房凌反问道。 蒙毅哼笑道:“若真是灾民,自然不会在乎粮食中有沙子,过于饥饿的他们只想着如何填饱肚子,是绝不会在乎是否好吃的。” “可若是那二百混子,吃到含有沙子是粮食,自然是难以下咽,试问他们还会继续吃吗?” 经蒙毅如此点播,他们恍然初醒。 而此时,蒙毅不顾众人的惊讶声,质问道:“夫子,你可认输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