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玲苦笑，“不可能了，永远都回不去了。一块摔裂的玉石，即便修复的再好，也不可能再回到原来的样子。我这辈子注定欠他们的，还不起；所以，我不可能再回去，也没有脸面再去见他们；我欠他们的，有机会，来生再还吧。” 说罢，季玲拿起包，起身就要走。 “玲玲……”宋母拉住她，“你现在的心情我能理解，你先坐下来听我说两句，我保证就说两句。” 宋母几乎是恳请。 看着自己的女儿变成现在这样，而且这个结果全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宋母心里悲痛万分。可是，这种痛苦却只能埋在心底。 季玲犹豫了一下，又坐下来。 宋母见她肯坐下来，松了口气，语重心长的对她说：“玲玲，我知道你现在一时半会还不能接受这突然而来的事实，但是你也不能太极端了。这件事，你和你的家人都没有错，错在老天爷的捉弄。但是你要相信，任何事都是事出有因的，我想你的亲生父母也是迫不得已才这么做的，你一定不能记恨他们，可以吗？” 最后那三个字，是恳求。 她必须要恳求季玲的谅解，这是她这辈子唯一的心愿。 然而，事实并没有如她所愿。 “我为什么不恨他们？”季玲双目有些泛红，眼神里充满了恨意，“他们毁了我的一生，害的我在人家骗吃骗喝二十几年，现在落得无家可归的下场。你觉得不该恨他们，还是觉得他们不够可恨？” 说道‘恨’，季玲整个人都控制不住颤抖起来。那种恨，是真的恨，发自内心的恨。 宋母摇头，眼泪在眼底打转，最后，还是看向外面，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流下来；但是外面的光线很刺眼，刺的眼底发疼。 视线再抽回来，宋母已经又恢复了淡然，“玲玲，就算你恨他们也好，怨他们也罢；事情已经成了改变不了的事实；也许你的家人比你还要痛苦，也许他们这二十几年从来没有睡过一天好觉，也许每到夜深人静时，他们都躲在角落里无声无息的哭泣，也许他们一直在渴望还能看你一眼……” 宋母看着她，就好像此刻终于实现了二十几年的愿望一样。可惜，她却什么都不知道。 她们不能像母女一样说上一句真心话，也不能母女一样给彼此一个安慰的笑容，甚至不能因为久别重逢而抱头痛哭一场。 季玲嗤笑一声，“或许他们早就忘记了世上还有我这个人，或许他们每天都过得开心自在，或许我对他们来说，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宋母摇着头，悲痛的否认。 “你怎么知道不是？”季玲反问她。在季玲眼里，宋母所表现出的痛惜和悲伤，对于她来说，只不过是同情她，可怜她而已。 “因为我……”宋母接下去的话，突然戛止。如果不是理智在敲警钟，宋母可能真的就脱口而出了。 季玲讽刺的勾了勾唇，“因为你不是他们，你也不是我，你永远理解不了他们当初的心理，和我现在内心的痛苦。” 宋母暗暗的叹了口气。她怎么会不理解当初痛下决心的心情？ 那晚，可以说是她这辈子都忘不了的一个晚上。她不仅痛失了自己最宝贵的孩子，还失去了一位最至亲的人。 也是那个晚上，改变了一切，铸成今天的大错。 “既然你不能原谅他们，你为什么不肯回到季家呢？他们都很爱你，他们都在等你回去。”无论如何，宋母还是想说服季玲回去。 不管怎么样，毕竟是生活在一起二十几年的亲人；她相信季家还会接受她，还会像从前一样照顾她，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庭。 但是季玲却倔强的摇头，“我不会再回去，我不会再去做一个寄人篱下的大小姐。我不配，也不该。” 回想起那些奢侈的日子，她只觉得是一种天大的讽刺。如今自己落的如此下场，也是罪有应得的报应。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宋母见她意绝，也不在多劝，只希望给她点时间，让她先好好冷静一下；或许，这也是个磨炼。 “这是我自己的事。如果没有其它事，我先走了。”季玲显然是不想多说，说完，便起身要走。 “你等一下，我去个卫生间。”宋母比她更快一步站起来，然后匆匆的去找卫生间。 季玲只能又坐回位置上。 不知道为什么，把心里想说的话说出来，反而觉得心里没那么堵了。 然而，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 仍然不见宋母再回来。季玲抬腕看了眼时间，有些等的不耐烦了。 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还是……怕买单，所以偷偷溜了？ 不可能吧？她的篮子还在这里呢！而且里面沉甸甸的，好像还有什么东西。 季玲想找个服务员帮忙去看一下，但是想起服务员刚才那看不起人的样子，她心里又觉得气得慌。 下一瞬…… 嗅了嗅，什么味道？好香啊…… 顺着美味飘来的方向看过去，是隔壁桌一对情侣点的牛排，这会端上来飘过来的味道。 肚子不自觉的咕噜咕噜叫嚣起来。她抽回视线，尴尬的揉了揉干瘪瘪的肚子，口水咽了一大口。 从早上到现在，只喝了两口白粥，这会在外面跑了一上午，又累又饿。 更尴尬的是，身上没钱。 如果这个宋大姐真的就这样走了的话，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两杯水的费用。 三十块，也不知道人家能不能打个折？ 没想到她季玲居然也能落魄到三十块钱都拿不出手的窘迫地步。 她自嘲的扬了一下唇角。 可是，这样坐着也不是个事，天上不会掉三十块钱给她买单。 她正在寻找服务员的身影，还没找到，就看到一个服务员端着一份吃的走过来，她准备等服务员上完东西再叫服务员。 但是……服务员不但朝她这边来了，而且还直奔她来了。 “小姐，您的饭来了。”服务员将一份中式套餐放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