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姑娘昨晚救了太子殿下的事情眼下虽还未及在城中传开,但府中上下已经知晓了。 “这么快……” 阿葵远不及阿珠看起来冷静,连忙道:“姑娘,奴婢这就去给您准备衣裙首饰!” 许明意点头边起身。 虽不是什么重要的旨意,但规矩礼节还是不能少的。 重新更衣梳发后,许明意复才去了前厅接旨。 待那宫人宣罢旨意,崔氏使人塞了只红封过去,道了句“辛苦公公了”之后,不免又语气关切地问道:“不知太子殿下恢复的如何?想来该是无恙了罢?” 宫人笑了笑,点头道:“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已是无碍了。” 手中捧着褒奖圣旨的许明意却是不信这话。 昨日她悄悄替太子搭过脉,那孩子身体虚弱的不像话,此番落水无疑于雪上加霜,更何况人在气息心跳暂停之后,即便是被救回,对身体的损害却也是极大的。 这宫人兴许不知具体情形,也兴许是不敢妄言,但崔氏也并不在意这话中真假,到底只是出于场面话问上一句而已。 宫人离去后,那些赏赐便直接被崔氏叫人收入了许明意的库房中。 许明意有着自己的一个库房,里面存放着的是其生母留下的嫁妆,以及前前后后归到她手里的东西。在这上头,崔氏做得很细致上心,是以这处库房这些年来几乎称得上是只进不出。 许明意不甚在意这些,对自己到底有多少东西也没太大概念,只隐约知道反正她几辈子也挥霍不完就是了。 回到熹园后,许明意去了书房。 阿珠守在书房外,阿葵则带着两名二等丫鬟收拾院中花草。 夏日就要过去了,许多花儿谢了已不会再开,有的需要修剪打理,有的则需要替换成其它时令花草。 阿葵正忙碌时,院子里的管事婆子刘嬷嬷带着几名丫鬟笑着走来。 “阿葵姐姐快别忙活了,姑娘交待的赏赐到了!”那端着朱红托盘的小丫头笑嘻嘻地道。 阿葵茫然地道:“可前几日不是已经赏过了吗?” 如今府中上下都认定是她解了姑娘的毒,姑娘赏了她,世子夫人赏了她,就连老太爷也特意当众褒奖了她…… “前几日的赏,是你替姑娘解毒的赏赐。”刘嬷嬷笑道:“今次这赏赐,自是姑娘救了太子殿下给你的奖赏!” “……?” 姑娘救了太子殿下,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啊? 阿葵心中困惑,但经验告诉她这话不能问出口。 “姑娘说那拿来救太子殿下的法子,正是从阿葵姐姐这里学来的,说起来阿葵姐姐也有功劳呢!” “对啊对啊。” 小丫头们叽叽喳喳地说着,满眼都是艳羡崇拜之色。 阿葵嘴角浮现出颤颤笑意,艰难地转头望向书房的方向。 不知道的惊喜越来越多了呢…… “阿葵做完活之后总是抱着医书看,有时一看便是一整夜不合眼,也难怪懂得那么多。”刘嬷嬷眼神中带着赞赏,同其他丫头们说道:“做事勤奋用心些,总是没错的。” 丫头们连忙应下。 俨然被当作了楷模来对待的阿葵笑容愈发艰难。 她要怎么解释自己整夜不合眼看的那根本不是医书,而是话本子啊。 书房内,许明意翻看着手中的薄子,不觉间拢起了眉心。 这是她将柳宜交由官府处置之前问到的、关于占云竹这几年来通过对方打探到的一些关于镇国公府的事情。 从中不难看出占云竹此人心思缜密,行事谨慎,擅从细节处探听镇国公府的大小事,且那些细节之事表面看来并称不上太过特别。 想来也正因此柳宜才不曾被怀疑过。 但其中有一桩却是怎么看怎么值得留意—— 那也是占云竹前不久托柳宜替他打探的最后一件事情,柳宜甚至还未曾有机会同她提起过。 前世柳宜是否问过她此事,她并没有太大印象了。 但可以肯定的是,柳宜定不曾得到有用的答案。 因为这个问题,她亦是一无所知。 或许,她该去问一问祖父。 …… 金乌西沉之际,层层叠叠的晚霞将暮色浸染得绯丽起来,矗立于庆云坊内的镇国公府被笼罩其内,显得愈发烨烨生辉。 听说老爷子回了府,隔了两刻钟,许明意带着阿珠往前院外书房而去。 临近书房外,一名身穿浅灰色道袍之人迎面行来。 许明意缓缓停下脚步。 “姚先生。” “原来是姑娘啊。”姚净笑着道:“有两年余未见过姑娘了,贫道险些要认不出了。” 他虽是追随镇国公左右,却也并非一直长居镇国公府,且许明意是女眷,能碰见的机会本就极少。 但是面前女孩子的变化,似乎不单单只是长高了些又长开了些…… 他方才说险些要认不出,绝非是夸张之言。 姚净心中略觉疑惑。 此时只见女孩子向他矮身行了礼,语气感激地道:“姚先生冒险替我卜卦避劫之事,一直未有机会当面道谢。” 说来上一世确实全靠姚先生的这一卦,她才得以躲过一劫。 她固然不惧和家人一同赴死,但临死之前好歹杀了一名仇人解恨,也算是白赚来的。 而她兜兜转转竟又回到了十六岁,这等玄秘之事落到她身上,想来也是需要极巧妙的机缘才行。 她真心诚意地道谢,姚净的脸色却不甚自在,轻咳了一声道:“贫道那一卦好像出了些差错……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他原本卜算出唯有冲喜才能让姑娘躲过那两劫,可如今冲喜之事黄了,姑娘却脱险了…… 他至今想不出究竟是哪里出了差池。 且他为了窥探天机大病数月,回头想来,贼老天未免也太贼,既然都是错的,那还煞有其事地叫他病个什么劲儿啊……真是毫无道理可讲! 第049章传家宝 许明意心中清楚这差错自然是出在了她身上。 “无论如何,先生费心了。” 上一世,是姚先生的卦让她躲过一劫。 而这一世,她要靠自己替整个镇国公府避‘劫’了。 女孩子再行一礼,遂才向书房走去。 姚净望着那纤弱却透着坚韧的背影,眼底疑惑愈发深重。 阿珠上前叩响了书房的门。 “进来。” 书房内传出镇国公的声音。 阿珠将门推开,许明意走了进去。 “祖父。” “是昭昭啊。” 书案后的镇国公笑着向孙女招手,“过来坐着说话。” 他此时独自一人在书房里并非是在处理什么要紧军务,而是拿了猪鬓刷在认真刷磨着两只新的大圆核桃。 当初跟着先帝入京时,先帝曾发愁地说他性情太过躁烈,该找些文雅的爱好来修身养性,要不然三天两头跟人打架也不是个事儿……老爷子绞尽脑汁地选了一大圈,最终选了盘核桃。 只能文雅到这般地步了,再多就真的不行了。 且最开始试着压性子的那几年,还挺费核桃的。 “祖父可是才从宫中回来?” 阿珠从一旁搬了张椅子过来,许明意坐下后问道。 镇国公点了头,将刷得干干净净的核桃攥在手心里盘着,语气温和地道:“该忙的差不多都忙完了,可以在家中闲上一阵子了。” 他打算趁着这段时日,将许多想法好好地捋一捋。 许明意点头,后低声问:“祖父可知太子落水之事,宫中是否查出什么眉目来了?” 镇国公神色正了正,微一摇头,道:“今日入宫时隐隐听到了些话……此事大抵是查不出什么新花样来的,那个小太监,兴许已经要招认了。” 昨晚皇上召他们去御书房,一群文臣对此议论颇多,他只是听着并未插嘴。 被怀疑的最多的是如今有身孕在身的荣贵妃。 然荣贵妃有身孕在,皇上又极看重这个未出世的孩子…… 或是另有隐情,或是等着事后清算,但总而言之,皇上暂时似乎都无意再深究扩大此事了。 许明意并不觉得如何意外。 她此前便想到过宫中会因为某些原因而压下此事真相。 可真相到底是什么? “未必就是荣贵妃。”她微微皱着眉道:“即便有争储君之位之心,却也没有道理会心急成这样。况且,此事不单单只是冲着太子殿下去的,还有敬王世子——” 谈及争夺储君之位,前提必然是诞下龙子,可若荣贵妃当真能够诞下龙子,自也不必再担心皇上会过继宗室子,又有什么道理会对敬王世子下手? 镇国公意外地看着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