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云竹的事情,还是没有消息?”许明意转而问道。 “属下无能,至今未能带人打探到有用的线索。” “接着盯着就是,河道两侧的人家,尤其是附近的渔船,还是要多加留意。” 已有二十日过去,虽说占云竹很大的可能是已经死了,但在未见到尸骨之前,她仍不想就此放弃搜找,至少,还要继续观望一阵子。 朱秀应下来。 旋即道:“这几日属下听手底下的人回报,说是在城外五十里外的一处渔村打听时,曾听其中一位渔民提起过,前两日也有人来此处问起过此事——听那渔民描述,大致可以确定,对方要找的人也是占云竹。” 许明意闻言思索了一瞬。 会是夏家的人手吗? 可对夏家而言,占云竹已无丝毫可用的价值。若单单只是为了确定这样一个小人物的死活,便如此大费心思地去搜找打听,那她只能说夏廷贞眼下还挺闲的。 若不是夏家,又会是谁呢? 许明意一时想不到还有谁会同占云竹有如此之深的纠葛。 但不知怎地,脑海中没由来地就出现了一张英气俊朗的少年脸庞。 难道是吴恙? 这个猜测似乎有些没头没脑,但想到这些时日对方的多次相助,许明意觉得还是需要问一问——她不是那种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对方默默相助,再装着傻问也不问一句的人。 说来,她也有十来日未曾见过吴恙了。 想到自己先前答应请对方去清风楼吃饭的事情,许明意看向靠在堂外廊柱下打瞌睡的大鸟,正想着给它派个活儿时,就见堂外进来了个小丫鬟。 阿茉行礼罢,轻声道:“姑娘,方才夫人使人来问,说是厨房正在准备明日午宴的菜式,想问问姑娘除了每年都有的那些之外,还有没有另外想吃的。” 许明意听得恍然。 对了,她险些要忘了,明日是中秋节。 前几日做月饼时,母亲还叫人来问过她可有想吃的馅儿。 既是佳节,她倒也不好特意叫吴恙出来,他能在京城呆的日子不多,甚少能与父母这般团圆,请吃饭的事情,且等到节后吧。 …… 转日。 京中定南王府中的家宴之上,世子吴景明正举杯与吴恙共饮。 “自从进京以来,此番还是咱们一家三口头一回聚在一处过中秋。”吴景明心情颇好地道。 “怎是三口,分明是四口才对啊。”世子夫人笑盈盈地道。 吴景明闻言也笑了笑,道:“阿章这不是不在跟前么?” 次子吴然尚且年幼,进京的机会就少了许多。 能有一个在跟前陪着过节,他已经很知足了。 吴恙也想到了家中的胞弟,遂道:“好在年节也不远了。” 每年年节,父亲母亲都会回宁阳,那才真正是阖家团圆的日子。 “是啊,阿章又不在……”徐氏笑着摸了摸身侧椅子上的猫儿,道:“我说的一家四口,是加上咱家的天椒啊。” 天椒这个名字,天字取自天目的辈分。 同为一家人,名字就该齐齐整整。 至于“椒”这个字,胡椒性辣,她这只小猫咪过分柔顺了些,怕是容易被欺负,这个名字也代表了徐氏内心对猫崽子的美好祝愿——出来做猫的,就该性子烈些,才有做猫的派头嘛。 “……”吴景明闻言笑意凝滞,看向隔在妻子和自己中间的那张椅子上蹲坐着的白猫,心情不禁有些复杂。 自从这只猫来到了家里之后,他和妻子之间突然变得有距离了。 区区一只猫的距离,看似不远,实则不难看出妻子的心已经全偏了。 起初妻子在他面前还远远不曾这般过分,直到有一天晚上,他迷迷糊糊地起夜时,竟发现妻子蹲在猫窝旁,摸黑替那只猫儿在顺毛…… 这就是声称端庄如她,向来不喜这些闹腾的小东西的妻子? 且大半夜地给猫顺毛,这究竟是猫折腾她,还是她折腾猫? 当时的气氛一度尴尬到了诡异的地步。 第152章相邀 而自从那次被他撞破之后,妻子非但没有注重收敛,竟还好似从此再没了顾忌一般,大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开始当着他的面对猫好。 更叫人无奈的是,这一切,在她口中还有着一个极充分的理由——阿渊送的,理应要好生照料。 想到这里,吴景明看向了儿子。 吴恙装作不知,低头吃菜。 父亲大抵是因为母亲对猫太好,因此觉得自己这个丈夫被忽略了。 对此他也感同身受。 毕竟大过节的,他辛辛苦苦拉扯大的那只鸟,忘恩负义到连家都不知回一趟,半点问候都没有,被忽略的如此彻底,他又说什么了? 但能在镇国公府里过节,应当也挺好的。 听闻镇国公世子许缙,在吃食之上尤为讲究,并非是如他们这等世家一般讲究精细妥当,养生清淡,而是单纯讲究好吃与否——是以,镇国公府上厨子的手艺皆是一等一的好。 这一点,从许姑娘先前带给他的那些点心上便能看得出来了。 这般想着,吴恙突然有些不争气地羡慕起了可以光明正大住在镇国公府蹭吃喝的大鸟。 且提到可口的吃食—— 许姑娘怎还不请他去清风楼吃饭? 这些时日,他甚至特意将饭点延后了半个时辰,生怕她突然叫人传信。 照这么等下去,在离京之前他怕是都等不到她的邀请了。 也罢。 想他堂堂定南王世孙,也不是会在乎这一两顿饭的人。 这个想法在心中刚落音没多久,少年心底又有一道声音压制不住地冒了出来。 ……他想了想,清风楼的饭菜的确好吃,在乎一下也是值得的。 既然许姑娘不请他,那他请许姑娘去吃好了。 至于理由? 如今天目在镇国公府住着,许姑娘也不肯收照料费,他这个做主人的总得表示一下感谢才算合乎礼仪吧。 午宴后,吴恙便使人去送了信。 许明意将小五送来的字条展开,不禁有些讶然。 吴恙邀她明日去清风楼—— 她是想去的。 且先前是她答应的要请客,对方都主动开口了,她若不去,岂不显得怕花银子? 可方才宫里才来人传了信,皇后娘娘召她明日一早进宫说话。 想了想,许明意进了书房提笔回信。 小半个时辰之后,天目带着信回到了定南王府。 吴恙刚陪着吃了酒满肚子牢骚的父亲下完棋,刚回到院中,就见大鸟蹲在堂中的椅子上等着他。 吴恙走过去,将大鸟脚上绑着的字条取下。 是许姑娘的回信。 信中同他约定了具体的时辰,明日晚间酉时。 见主人看罢了信,来时被许明时喂的太饱的天目无意多留,抖抖翅膀正要飞走时,却忽然被吴恙一把抓住。 “等等——” 对大鸟将回家当作公事公办一般的冷漠无情吴恙已经习以为常,但他方才好像……闻到了十分熟悉的香气。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少年抓着大鸟闻了闻。 或是少年的举动太过古怪,天目茫然瞪着眼睛与之对视着——主人要对它做什么? 吴恙又将鸟凑近闻了闻,好一会儿才松开。 确实没错。 天目身上的香气同许姑娘身上的一模一样。 许姑娘总不至于要给一只鸟熏同自己一样的香吧? 那么只有一个解释了—— 许姑娘抱天目了。 且应当还不止一次…… 见大鸟一脸惊疑不定地走了出去,那一步三回头的眼神里仿佛在印证着“主人是不是有病”的模样,吴恙的眉越皱越紧。 真没想到这丑鸟在镇国公府的待遇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 抱点什么不好,偏要抱一只秃鹫。 许姑娘这究竟是什么爱好? …… 翌日,万里无云的蔚蓝色天幕下,一座座巍峨华丽的宫殿在晨曦中错落矗立着。 玉坤宫内,帝后刚一同用罢早膳。 一个月里,庆明帝至少有二十日都会来玉坤宫陪着皇后用早膳,诸多如此等细致上心的举止,皆是待皇后格外爱重的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