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册皆在此处了,请海知县查阅。”沈一石语气平淡,自在案旁落座。
海瑞亦不多言,坐于案边翻阅账册。一个时辰过去,二人皆无言。海瑞看完最后一卷账册,目光投向对面静坐养神的沈一石。
眼中充满了复杂,是真的想不出,这沈一石究竟是为了什么?
沈一石也感受到了目光,这才睁开了眼睛。
海瑞未唤他,沈一石也没有回答,舱内寂静无声。
海瑞向来厌恶商贾,此番与商人打交道,而且是与如此巨商周旋,初一交手便是惊天之事。更何况如今,又变幻的诡异莫测,实在是出乎意料。
不由自主的想着:若是有个人,能为他出谋划策便好了。
看完了沈一石赈济灾民的账目,原本拟定的方案就难施行了。
本欲扣粮船以赈灾民,进而推翻严党改稻为桑的苛政,不想竟是一场空。
对方非但未借织造局之名,来贱买田地。反倒是售粮于皇上,自愿借粮予受灾两县。
如此,“赈”字得解,“改”字却难措手了。朝廷改稻为桑之国策,岂会轻易转为赈济灾民?
海瑞的良知与定力俱存,深知此事背后,必有复杂隐情与谋划,恐有更大变数。于是便告诫自己,先静听,探其究竟,明其所为缘由。
“刚峰公,可曾看完了?”沈一石终开口。
“嗯!”海瑞直视其目,不解的询问道:“恕我冒昧,君乃商人,虽有六品虚衔,赈灾亦非君之责,缘何为此?”
“我为何不可如此?这赈灾难道还有错不成?”沈一石坦然相对,亦望海瑞。
海瑞可不相信这样,依然是直愣愣的盯着沈一石,仿佛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似的。
沈一石想了想,又开口补充道:“我虽为商贾,然替织造局当差。朝廷令我多产丝绸,我便竭力为之。今朝出现灾情,亦关朝廷之事。
浙江官府无粮赈灾,我先垫资购粮借予官府,助朝廷即助己身。届时官府还粮,我亦无亏。不知我说的这话,海大人是否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