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坑与反坑
看朱厚照这个意思,显然是想听点张容的小秘密了。
但是裴元现在哪里敢?
面对朱厚照这个解压大师,裴元但凡稍微说点什么,不知道要被解压出多少的谎言需要弥补。
再说,孙博走了,不意味着其他人听不到他们两个的交谈。
万一让张容误会自己给朱厚照告黑状了,那可怎么整?
裴元决定规避掉这个风险,就算张容刚才被自己打了闪光弹,但是双方确实还没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裴元故作迟疑,其实却是在拖时间。
朱厚照乐呵呵的看着裴元,一点也没有坑了人的尴尬。
见裴元不吭声,朱厚照眼珠微动,忽然略微扬声,“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不小,让那些吵吵闹闹高谈阔论的举子们,也情不自禁的往这边看了一眼。
裴元吓了一跳,小心脏差点蹦出来。
他忽然有了一个不妙的想法。
接着就见,朱厚照向裴元这边靠了靠,耳朵贴到裴元跟前,做倾听状。
裴元恰好看到张容从长街远方大步走来,两人的目光远远对上,张容立刻死死的盯紧了裴元。
裴元这会儿真是要日了朱厚照的妈了。
你他妈这不是演我,你这是把老子往死里坑啊!
裴元用力咬了咬牙,快速的低声对朱厚照说道,“去年,陛下去智化寺后,张容就曾秘密探听天子的言行,当时卑职就恰逢其事。”
“只不过,那时候卑职恰好从北京锦衣卫被借调到南京锦衣卫去,所以没有理会他。”
“陛下刚才问卑职的顾虑,卑职回答陛下的顾虑。”
“陛下问卑职是不是想撒谎,卑职便把想撒谎遮掩的缘由,也告诉陛下。”
“卑职犹豫,是不想欺君,可是又怕直言,反而让天子陷入更不可测的危险中。”
“卑职在家中摆烂,避免打草惊蛇,也是怕陛下的心思又被人探听了去。”
“至于谁是蛇,想来陛下自有明鉴。”
随着裴元的话,小声快速的说着,朱厚照脸上那促狭的笑意一点点的凝固了。
他像是愣了一下,不敢置信的看向裴元,接着眼珠闪动像是在看后面那些激烈争吵的士子,然后目光复杂的望向房顶。
裴元平静谦卑的微微躬身,心中的像是有一个声音在咆哮怒吼。
——你他妈笑啊!
你他妈怎么不笑了?
你他妈的拿老子的命耍宝很好玩吗?
你他妈在玩火啊,厚照!
他妈的朱厚照,你想玩,你他妈每次都玩不起啊!
你的小聪明,能给你带来什么?
你用尽脑子想出来的革新,让朝中大臣哑口无言的八十五条,最后给你带来了什么?
他们把干活的刘瑾千刀万剐了啊,大佬!
你根本不知道,你面对的是什么敌人啊!
裴元竭力平静看着朱厚照,见他有些慌乱无措的挪开视线,遮掩着自己神情,裴元的目光一瞬间变得凶狠。
你他妈也根本不知道,你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我啊!
裴元见张容越走越近,不得不低声提醒朱厚照,“陛下,司礼监掌印太监的弟弟来了。”
裴元这次刻意没有提张容锦衣卫都指挥佥事的身份,而是以司礼监掌印太监的弟弟来称呼。
对于朱厚照这个解压大师,自然也明白裴元的意思。
张容窥伺天子的心思,必是张永指使。
张永身为內相,和吏部尚书杨一清相处默契,內廷和外朝浑如一体。
朱厚照身边最亲近也是最重要的一支武装,锦衣卫,就在张容手里。
他刚才还想故意戏弄裴元一下,看下裴元急于辩解的难堪。
然而他却没想到,裴元真的有张容见不得人的秘密,他差点亲手掀开了君臣之间,最危险的那点体面。
朱厚照慌乱的问道,“朕该怎么做?”
裴元抿了抿嘴,淡淡道,“若是卑职能在张容的报复下活下来,卑职再来和陛下说这些吧。”
朱厚照有些紧张,“我说现在!”
裴元立刻道,“笑。”
等朱厚照扭头,他的脸上已经有了笑容,他向张容轻松的招了招手。
张容的目光从裴元身上挪开,脸上的阴暗之色,也瞬间收起。
张容连忙快行几步,进入茶铺。
他已经多次跟着朱厚照微服私访,见朱厚照招呼,就不动声色的坐到桌子的另一侧。
和朱厚照、裴元,成三缺一之势。
朱厚照这会儿工夫已经理顺思路,勉强笑着向张容介绍道,“裴元,你认识吧?”
张容听了微微迟疑,旋即点头道,“按理说,这等人物,还入不得卑职的眼。只是去年他去东厂,以及被东厂邱公公退回来,都是卑职经手的,所以有点印象。”
朱厚照似乎完全忘记了刚才那一瞬间的慌乱,饶有兴致的问道,“还有这事儿?他怎么去的东厂?”
“额。”张容稍微迟疑了下,才说道,“卑职当时听说裴百户喜欢捞银子,生怕他在锦衣卫坏了事,但他武举不易,又不好直接断了他的前程,就打算把他安排去邱公公那里锻炼锻炼。”
张容倒是不介意告裴元的黑状,把他贿赂得官,以及作弊武举的事情一块说出来。
只不过这些事情,牵扯到的人太多了。
当时是西厂提督谷大用出京平叛前主持的武举,陪同谷大用的陪考官,这会儿正掌握着大明过半的兵马。
比如说后府都督同知白玉、伏羌伯毛锐以及兵部侍郎陆完。
张容可不敢因为这点事儿,得罪这么多大佬。
所以,只能裴元贪财一事,寻找黑点了。
朱厚照的情绪已经平复,如常一般,笑着看向裴元,“你很贪财吗?”
刚才朱厚照问张容,裴元这个喽啰没机会插话,此时就算有了辨明的机会,裴元也不想纠结此事。
就算朱厚照再擅长解压缩,真要把前因后果讲明白,也需要不少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