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此城中可有
田赋当即循循善诱道,“譬如梁次摅之事。如田某、霍某这般,只知道大言不惭,鼓噪众人。挟天下而迫公卿,临危难而自惜身的,就是小义。”
“当日梁次摅以一夫之勇,叫嚣于大慈恩寺外,百余举子避于茶社,面面相觑。田某当时心如死灰,失魂落魄,才知道往日顾盼自雄,皆为泡影。”
裴元听着,想着梁次摅当时那嚣张的架势,不由心生艳羡,卧槽这个逼装的爽啊!
要是老子当时在那里,岂能让他专爽于前。
就见田赋目光幽幽的盯着裴元的眼睛,继续说道,“若是当时,能有一壮士,攘臂而起,怒目而前。将其扑敲于市闾,顿首于阶前。使天下人意气舒张,让世间明白还有公道在。如此行为,才称的上大义。这就是前人所说的,天地之义气,常以肃杀而为心。”
裴元听的眉飞色舞。
这等畅快事,岂不是说的我裴元本元?
裴元哈哈一笑,“好,正与我本心暗合。”
说着,举杯与田赋满饮。
田赋饮罢,又殷勤相劝。
那田赋学着裴元大口饮酒,大口吃肉。
酒喝的急时,被呛的满脸通红,狼狈之态,与这一身洁净儒服极不相称。
裴元刚才已经与霍韬喝过一场,两相对比,才觉出云泥之别。
这田赋才是真正的人情练达之辈。
裴元倒是想说一句,自己其实是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并不是田赋以往见过的那等鲁莽武人。
自己吃得快,只是因为这一年多在外面风餐露宿,养成的习惯,田赋大可不必曲意逢迎。
只是此事不好点破,而且田赋这样的态度,确实让裴元心中满意。
两人又推杯换盏了一会儿,田赋忽然按住裴元要举杯的手,脸上犹豫着,对他诚恳说道,“之前心中郁郁,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这会儿聊的深了,才见了裴贤弟的真性情。”
“那梁次摅强如熊罴,武勇过人,若是裴贤弟真遇上了,还是要退避三舍为好。如果坏了性命,田某心实难安。”
裴元听了哈哈大笑,他随手摸过放在一旁的霸州刀,拉开一截,露出白刃,对田赋道,“田兄,你观我这刀利否?”
田赋的目光,从那冷森森闪着寒光的一小截刀身上划过,不动声色的劝道,“梁次摅的刀,未尝不利。”
裴元闻言大怒,他的酒量本就寻常,这会儿更是鲁莽上头,将酒盏抬手打翻,就提刀而起。
“我这就去和梁次摅见个真章!”
田赋慌忙起身阻拦,“贤弟往哪里去?切莫逞一时之勇。”
裴元冷静不失,对凑近的田赋低声道,“此事你知我知,田兄莫要负我啊!”
田赋慌忙道,“贤弟糊涂啊,那梁次摅这些天一直留宿在彩云馆,那里人来人往,如何能掩藏形迹?”
裴元默念了几遍“彩云馆”,暗暗记在心头,对田赋说道,“放心,兄弟我不是鲁莽之人,早晚取梁次摅的头来,再和田兄畅饮。”
田赋看着裴元瞳孔中遮蔽的阴霾,心中暗暗怜惜,叹一声,“好一个壮士,可惜。”
裴元已经打翻酒盏,没有再留的道理,当即提刀起身。
到了外间,对等候在那里的云不闲等人喝了一声,“走!”
几个亲卫连忙跟随过来。
等出了田赋租住的宅子,云不闲就追上来询问道,“千户,接下来想去哪里?”
裴元想着那梁次摅这几天都去彩云馆,虽说还要周密筹划,但先去认认路也不错。
于是向云不闲问道,“此城中可有妓、妓院,名为彩云馆的?”
云不闲听了笑道,“城中妓馆极多,卑职平时不爱此道,一时也说不上来,等卑职回去打听打听再说。”
见裴元脸现失望之色,云不闲犹豫了下,给出建议,“倒是听说怀玉庵有些带发修行的女尼,姿色很好。”
裴元立刻板起了脸,“胡闹。”
今日听了张鹤龄的那些丑事,裴千户的正直之心大受触动,正要回去找未来小太后替宗室赎罪,哪有心情理会什么女尼。
云不闲赶紧连称失言,他怕裴元言不由衷,还偷眼瞧了瞧裴元的脸色,生怕会错了意。
这一看之下,却见裴千户瞳中灵光被一片阴翳遮蔽,显然很不正常。
云不闲忽然想起当初囫囵学过的一些东西,心头不禁猛跳起来。
裴元诧异的看着愣在那里的云不闲,问道,“怎么了?”
云不闲强行压抑着情绪,抿了抿嘴,低下头去,“没,没什么?”
裴元看看天色已经不早,想起了自己和霍韬的约定,对众人道,“也罢,今晚还有正事要做,我先去见见巡城御史张琏。你们几个找地方吃点东西,之后去张琏住的地方寻我便是。”
云不闲说道,“卑职陪千户过去,等他们来了再替换。”
裴元这一年多来,基本上是打生打死过来的,他也不敢掉以轻心,点了点头便带着云不闲往张琏家赶。
裴元路上的时候,遇到那些高大雄壮的男子下意识的就会打量几眼,右手还无意识的去摸用布包着的霸州刀。
他一开始还未在意,等后来察觉,又认为是这一年多的日子,让他的精神有些紧绷。
等到了张琏家,天色已经开始昏暗。
云不闲麻溜的上去拍门,这次来的依旧是上次那个仆人。
他见了云不闲吓了一跳,赶紧解释道,“你们那个宋总旗被夫人留下吃饭,一会儿便会回去。”
裴元听了暗道,这是送信送了一整个下午?
该不会。
裴元脑海中浮现了当初在秦淮河捉拿宋春娘时,在河房中见到的香艳场景。
大明的宗室……
果然罪大恶极!
云不闲上前喝道,“是我们千户,有公务要见你家张御史。”
那仆人听了想去通报,怕这两人发怒,又不敢把他们就这么留在门外。
想着这两个终究是朝廷官员,便将人都让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