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应是五月下旬,渊施主来到三司将近海怪事一一禀报后。经三司与清微、镇北商议,一致决定让更善于处理此类怪事的家师(惠能)前去帮忙。小僧作为亲随,跟在师父身边,目睹了其中全过程。
方才渊施主所说的大致情况是没问题的,只是有一点我想我需要解释一下。那些饿鬼的活动范围其实并不仅有奇峰一地,而是囊括整个玉山玉水。它们不愿踏出奇峰,只是因为被某件事物吸引,离不开罢了。”大和尚扬了扬手中木牌,话语中有着一股奇妙的魔力。
“这三道木牌各封印着一只饿鬼,分别是身缠业力的外障鬼、自作自受的内障鬼还有罪孽深重的食障鬼。五月末家师赶到玉山之后,便通过诸多手段将多数饿鬼引入了奇峰之中,再以金刚气象镇压,到如今足有两月之久。现在想来,这些饿鬼应当也被净化的差不多了。依小僧愚见,此行秦施主只需提防那些漏网之鱼即可,至于这鬼潮倒是不必太过放在心上。”
大和尚正说着,一滴雨点却毫无征兆的落到了他锃光瓦亮的脑袋之上,溅起点点水珠。
乌云不知何时笼罩了整片天空,浓厚水汽仿佛忽然出现一般充盈在众人周身。
“嗯?下雨了?”
铁道人将背后的斗笠戴上,继续假寐养神;龙燧女做着女红,关炜哼着小曲,水滴还没到二者身上便化作白气升腾,不见了踪影;猖狂巫却是有了些许表情,看起来颇为享受。
雨点很快便化作了水线,瞅着倾盆暴雨下僧袍丝毫不湿的大和尚,秦淮有些讶异。
这大和尚息风避水的本事不小啊,难不成又是金刚不坏的功劳?
大和尚僧目低垂,与秦淮视线相撞,知晓他的心意,便主动开口。
“小僧气象乃是无量意菩萨,天生清心明神,可避风火雷雨。虽无秦施主天人气象那般神威,但这日常所用也颇为便利。”
“大师倒是好手段。”
秦淮应了一声,至于信不信嘛,那只有天知道。
眼看前方山路泥泞,大车行动不便,秦淮略一思量,便轻夹马肚,赶到了头前带路的渊身旁。
暴雨之下,身为水蜒之民的渊似乎身形大了三分,此时快与秦淮胸腹平齐。
“渊向导,这一路可有驿馆客栈?我看雨势渐大,一直这么消耗气力也不是长久之计,不如先找片砖瓦避避雨?”
渊看了一眼正遮蔽着十数辆大车的几条云尾,天色又确实昏暗。哪怕他心急如焚,也只得点点头,瓮声回道。
“几里之外有家客栈,酒菜尚可,地方也大,秦百户可还撑得住?”
秦淮扭头大喝,声音从前头传到队尾。
“加速行军!”
队尾的张腾听见军令,呼哨一声,百骁卫围住的大车便缓缓提起了车速。
一刻钟后,秦淮便带着数十铁骑到了渊所说的客栈。
嘉安客栈。
满是刀剑斩痕的墨字招牌挂在大门之上,怎么看怎么像是黑店。
秦淮眯起双眼,鼻子一抽,似乎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关炜翻身下马,见秦淮没有动作,便主动抬步进门,想要将老板喊出来。
“店家可在?外面雨势滂沱,贫道来开几间客房!”
黑漆漆的大堂里不见灯火,不知是厨房还是后院传来一阵响动,一道回话传了出来。
“来了,来了,客官等久了吧?”
话音未落,一个三十多岁,身穿青蓝粗布的伙计就闪了出来,向关炜招呼道。
“客官,就您一人?”
伙计瞧了瞧门外,刚才他可听见有不少马蹄声传来呢。
“五六十人,上百匹马,居士这客栈可容得下?”
与老百姓说话的的关炜语气甚是平和,全然没有与智明和尚呛声时的情绪。
伙计面露难色:“额,客官有所不知,我家掌柜的和另外几名伙计前日害了病,正在龙渊寻医。客栈目前只有我一人留守,虽说咱这还有十间房,挤一挤能勉强容下诸位。只是我怕我一人伺候不了诸多客官,后院马厩估计也.”
“不用那么麻烦,我们都是军伍中人,没那么娇气。店家将马厩放开,我们自会搭棚避雨。”
秦淮走了进来,对着伙计轻声安抚。
“那客官可要什么酒菜?”
“不必了,十间客房即可。”
伙计瞅见秦淮气度远非常人,接过银锭后便将一把钥匙交给了秦淮,叮嘱道。
“近日蚊虫鼠蚁颇多,院中井水已遭污染,不可饮用。诸位客官若想饮水,可去厨房大缸里舀水,那是我今早才从河里挑来的净水。”
秦淮点点头,转身出门向张腾和余下六人说着自己的安排。
“龙燧姑娘、智明大师、铁道人、张腾,你们领一半军士守上半夜,余下众人则随我守下半夜,大家可有异议?”
见无人质疑,秦淮便将钥匙分发下去,三人一屋,刚刚好。
接过钥匙后,张腾领着军士去搭棚子,秦淮则是在大堂中央搭起了几个简易炉灶,取出几个大铁锅和各色菜蔬,准备起了晚饭。
屋内,灯火暖暖,饭香阵阵。
屋外,阴风惨惨,愁云倒坠。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