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铃玉竟然还就不肯招供。她拼命扭动着身体,眼里扭动着绝望的光亮,把眼前的笔墨纸砚尽数掀翻在了地上。太后盛怒,命太监掌嘴,往死里打。铃玉硬生生地咬着唇齿,一声不吭。救铃玉么?颜鸢摇了摇头。她其实并没有这个打算。楚凌沉淡道:“怎么,方才为那些人求情,是因为郁行知看起来'公子端方,清雅名仕'?”颜鸢:“……”怎么话题又绕回来了?楚凌沉眼里盛满了嘲讽意味。颜鸢想了想道:“方才我救那些女子,是因为他们没有过错。”她的目光越过层层太监,落到铃玉身上,低声道:“而她触犯了宫中刑律,既然犯错,就应该受罚。”楚凌沉一怔,似是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他问颜鸢:“所以你也赞同太后的规矩,宫女与人私通,予以绞杀?”颜鸢摇摇头:“不赞同。”与人私通便要双双绞杀,这规矩未免太过严苛了一些。毕竟只是男女私通而不是通敌叛国。楚凌沉冷笑:“所以你是畏惧太后?”颜鸢又摇头:“规矩不合理就想办法改变规矩,而不是在执行的时候才去破坏它,否则所有规矩都会失去威严,其意义也就不复存在了。”令行禁止。这是每个新兵学会的第一条铁律,也是颜鸢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她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宝宝,心里盘算着的如何能利用规则,让她将功赎过保下性命,比如,让她多交代一些涂山公公的罪证?楚凌沉盯着颜鸢,眼底翻动着肆虐的寒潮。过了许久,他才从喉咙底挤出一声冷哼:“你真不愧是颜宙的女儿。”颜宙的女儿怎么了?你楚家天下怎么来的心里没点数吗?颜鸢在心底翻了个白眼,手上不停歇地又剥了一颗葡萄。她不敢直接把整颗葡萄塞进去,只敢用手指蘸点葡萄汁,一点一点喂进小宝宝的口中。“乖啊,吃葡萄。”颜鸢笑起来,周身都笼盖着一层明媚的光亮。楚凌沉并不想承认,那声乖啊抚平的不止是婴儿的心绪。他低垂下目光,眼底的寒潮渐渐褪去。只余下一点点迷惘,慢慢地游走到了执杯的指尖。颜鸢。……花园里太后的审问已经到尾声。铃玉仍旧抵死不肯交代与她私通的男人是谁,几十个巴掌下去,她已经昏昏沉沉失去了意识,躺平在了花园里。太后的脸色也不佳。她深吸了一口气,望向颜鸢道:“鸢儿,你是皇后,你如何看?”颜鸢:“……”我不想看。颜鸢在心底默默回答。心里话当然不能让大东家知道,所以颜鸢只是笑了笑道:“鸢儿久居闺阁,不太懂这些宫中事务。”她看了一眼铃玉,轻声道:“不过鸢儿自小也听父亲讲,君子动刑,杖而教之,罚以戒人,既要追究,就不能只追究一半儿。”既然要罚,就该把那个贪生怕死的狗男人抓出来一并罚。抓不出来,就一直养着。颜鸢的声音很轻,字句间仍然透出虚浮。不过这轻飘飘的声音,却很显然安抚了太后的情绪,或者说是给了太后一个台阶。太后叹了口气道:“鸢儿说得在理。”她当即命令宫人们把铃玉连同那个孽种一并带下去,暂时扣押起来,以待来日详查。于是颜鸢手里的小宝宝也被太监抱走了。颜鸢觉得有些舍不得,眼巴巴目送了一会儿。太后的温和的声音响起:“鸢儿看来很是舍不得,怎么,很喜欢?”颜鸢点了点头:“他很软。”太后道:“只怕是鸢儿的心更软。”太后眼里带笑,望着颜鸢面色和悦。她在这后宫里已经多年,岂会不知道颜鸢心中所想是个拖字诀?只不过如今前朝后宫动乱,她也并不想追查到底再沾血腥,又不能亲口坏了自己的立下的规矩。颜鸢也笑了笑。她也不确定太后这句心软算夸奖还是别的,只能埋下头默默剥葡萄,一边剥一边在心里盘算,家宴到底什么时候能结束?明明连个菜都没有啊。这算哪门子家宴?她在心底默默腹诽,宴席上忽然间传来一声轻笑声。颜鸢循声望去,发现笑声的主人宋莞尔。宋莞尔今日的穿着与往常不同,也许是因为要觐见太后,她穿得没有那么凉爽,但衣衫也是带着一点青绿色,衣领上绣着清新雅致的荷花,看上去清新雅致得很。此刻宋莞尔正看着她,笑容如菡萏顿开,声音轻软:“皇后娘娘心善,乃是后宫与天下的福气。”颜鸢淡道:“贵妃过奖了。”她吃过宋莞尔的亏,虽懒得和她计较,但难免警觉。“臣妾听闻皇后娘娘是因赏秋,偶然路过梅园,听见了孩童的哭声,所以猜想到里面可能有婴儿,从此日日送餐食。”“娘娘真是菩萨心肠,令莞尔十分敬仰。”宋莞尔话锋一转,声音越发轻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