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灵位之前,静静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只是每跳动一下,便有一股说不出的酸痛感从胸口溢出,慢慢地随着周身的血管,一点一点蔓延到全身。楚凌沉他,一直没有忘了宁白么?……颜鸢站在灵位之前百感交集,忽然感觉到了一阵风,吹拂过她的耳畔。风声并非窗外来的,而是从书房内部传来的。她顿生警觉,扭头望向书房的门口,果然发现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打开了,门口赫然站着一个人影,也不知道已经看了她多久,她竟然毫无察觉。“你在干什么?”冷漠的声音响起来。是楚凌沉。颜鸢的心跳陡然加剧。现在翻窗还来得及吗?颜鸢的心里只闪过一个念头。此时楚凌沉已经毫不迟疑地向她走来。他也不知何时褪下了外衣,只穿着一件单薄的亵衣,此时月影烛火勾勒出他修长嶙峋的身体,就像一个穿着衣衫的稻草人,又像是暗夜之下的鬼魅。“我……”我睡不着来看看书?然后一不小心在书柜里找到了钥匙,最后打开了上锁的柜子?这理由鬼都不会信吧?颜鸢心乱如麻。混乱间,手腕上忽然传来一阵冰凉坚硬的触觉。那是楚凌沉的指骨,就像是牢笼一样钳制住了她的手腕,忽然间把她拖向了自己,下一刻颜鸢的头就撞上了一堵坚硬的墙。那是楚凌沉瘦削的肩膀。“陛……”颜鸢吃痛,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这一口气,她就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腿脚差点发软。她手里的蜡烛跌落在地上,火光闪了闪便熄灭了。怎么回事?尘娘给的药剂药性那么猛烈的吗?药量真的如她所说只是让人沉眠发梦??颜鸢连忙屏住了呼吸,伸出上手抵住楚凌沉的胸口,果然神智便清醒了一些。但这动作似乎惹恼了楚凌沉,他低头嘀咕了一句什么话,紧接着抓住了颜鸢的手腕,扭过她的双臂,逼着她整个人贴近他的身体。他只用了一腔蛮力束缚住颜鸢,很快就埋头在她的肩膀上。颜鸢只觉得肩膀酸痛无比,脏话差点脱口而出。这狗东西在发什么疯?她正想要反抗,脖颈边却传来了一阵异样的温热,顿时说不出的知觉在肩膀周围蔓延了开来。那是楚凌沉的呼吸。他圈着她,炙热的呼吸就落在她的脖颈上。就像是野兽在吸取着猎物的气息,凌乱的,急促的气息,混杂着低沉破碎的嗓音,在她的耳畔响彻:“下雨了……”“你听见没有,下雨了……”颜鸢终于听清了楚凌沉口中含混念叨的话语。他真的是……清醒的吗?颜鸢不再挣扎。她试探着开了口:“陛下,你转头看看窗外,外面……没有下雨。”然而楚凌沉却置若罔闻。他埋头在她的肩膀上,嘶哑的声音中夹杂战栗,仿佛是陷入了一场醒不过来的梦魇,绝望一遍遍地重复着差不多的字句:“下雨了……真的下雨了……你不要走……”很显然,楚凌沉此刻是没有神智的。大概是尘娘的药,药效并没有她所说的那样轻微和稳定,楚凌沉并没有乖乖地躺在床上做噩梦,而是……带着噩梦来找她了。这可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颜鸢心想,总比被神志清醒的楚凌沉抓包要好一些。颜鸢定了定神智,低声道:“是我看错了,外面果然下了雨。”楚凌沉仍然没有松手,呼吸顿了顿,放缓了很多。看来他还是听得见的。听得见就好办得多了。颜鸢想了想,尽量放柔了口吻:“既然外面在下雨,我肯定是不会走了,你先放开我好吗?”楚凌沉依旧没有松手,他甚至手上的劲儿更大了。颜鸢只觉得耳根后温热的鼻息一阵一阵地扫荡着,连带着她的呼吸都有些凌乱了,她还来不及反应,脖颈上忽然传来一阵濡湿的刺痛。他竟然一口咬了她。下一刻恶狠狠的声音响起来:“我不信!你从来都是个骗子!”颜鸢:“……”我不是我只是个背锅的!颜鸢痛得省略了十万句脏话,艰难开口:“可我手疼……我……我有伤……”她并非撒谎,楚凌沉钳制住她的这个姿势,正好拗到了她肩膀上的旧伤疤,她痛得使不上力气,只能咬着牙试图和他商量:“你能不能先……”颜鸢的话未说完,楚凌沉却像是忽然被烫了手脚似的松开了他。“伤……伤如何……疼不疼……”他的语气慌张,伸出手朝前摸索。颜鸢又是一怔。窗外明明有月光,书房中并非伸手不见五指。可楚凌沉却仿佛是看不见一般,慌乱地摸索着,找到了她的肩膀,胡乱在她的身上摸索。月光照亮了他的脸,脸上分明是一览无余的慌张。那是她没有见过的楚凌沉。不论是三年前的雪原,还是三年后的宫闱,她都没有见过他露出这样神态,慌乱且焦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