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颜鸢试探性靠近。月容公主仿佛刚刚活过来。她缓缓抬起头来,眼神空洞而迷蒙。下一刻凄厉的尖叫声穿破寂静的森林:“啊啊啊——!!!”“……”月容公主显然已经情绪崩溃了,不论外面任何声音都无法传到她的耳朵里。颜鸢终于痛苦地认清了一个事实:她的冬猎之旅,似乎夭折了。……月容公主在歇斯底里的尖叫过后,就晕了过去,又过了不少时间,她的守卫们终于姗姗来迟,接她回到了营帐。这等局面之下,颜鸢自然没有办法独自深入森林了。她只能一路跟着月容公主回到营帐里,看着守卫们安置好了公主,才开口询问他们方才的去向,为何没有守在公主的身边,让公主沦入如此的险境。守卫们欲言又止,似乎经过了一番纠结,才道:“我们方才在营帐外发现了可疑之人的踪迹,公主有令,事急从权,优先守好营帐。”颜鸢问:“什么可疑之人?”守卫们摇头:“没有抓住,但帐内并没有要紧损失。”颜鸢狐疑看着侍卫。他们能说到这份上已经不易,她当然不会愚蠢地去追问他们,什么是要紧的损失,但她还是忍不住偷偷猜想,能让月容公主舍弃自身安危不顾也要让守卫把守的东西——会是那份蓝城宝藏图吗?颜鸢悄悄在心底打了个问号。她退出营帐,迎面就撞上了楚凌沉。彼时楚凌沉的脸上还留有着阴云,撞上颜鸢,他侧了侧身子,身后的洛子裘便走到颜鸢的面前。洛子裘道:“听说娘娘受了伤?”颜鸢搓了搓手指,笑道:“小伤。”她跟着洛子裘坐到了营帐外的马车边上,伸出手指任由洛子裘在指尖的伤口上涂抹药粉,自己则是偷偷抬头看楚凌沉。颜鸢正走神,也不知道洛子裘使了什么手法,忽然指尖传来一阵剧痛,顿时本能地叫了出来:“……疼。”洛子裘轻道:“伤口里有一些兽毛,不挑出来日后要烂的。”颜鸢:“……”那必然是虎毛了。方才她不放心,把老虎扒拉着翻了个个儿,确定它是不是真死了。洛子裘用一根银针,一点点把虎毛从手指的伤口中挑出来。颜鸢原本是不怎么怕疼的,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十指连心的缘故,小小的伤口被银针拨弄,她感觉整个肩膀都要抽紧了。楚凌沉就站在她的背后,看着她佝偻的肩膀,狠狠皱起了眉头。“洛子裘。”楚凌沉冰凉的声音响起。“……是。”颜鸢终于缓过一口气来。因为洛子裘的动作轻缓了很多。但同时他的速度也慢了很多,于是简单的处理伤口变成了一场漫长的折磨,等到包扎完毕时,她和洛子裘都各自出了一身汗。“微臣告退。”洛子裘背着药箱畏罪潜逃。颜鸢也想要逃。可她找不到逃跑的理由。她只能硬着头皮向楚凌沉请辞:“臣妾……臣妾想去看看老虎。”楚凌沉的眉头微锁,静默了许久才道:“方才为何冒险行动。”方才?射老虎吗?颜鸢迟疑道:“方才臣妾若是不动手,月容公主就要丧命了。”楚凌似乎憋着怒气,又压抑着呼吸,沉皱着眉头不说话。颜鸢道:“臣妾只是伤了手,这已经是最小的代价了。”楚凌沉冷声道:“明知危险还不自量力,何其愚蠢。”颜鸢:“……”颜鸢只觉得脑海里有根弦,断了。手上的刺痛仍在,胸口的怒火被楚凌沉这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大成功点燃,她憋着火站起来,朝着楚凌沉咬牙道:“我不觉得我做错了。”“那老虎来路不明,又盯着月容公主而去,背后之人的目的肯定是她。月容公主是来和亲的公主,我若保护不了她,此时的局面恐怕早已经难以收拾。”“只是小小的冒险却换来两国邦交稳固,有什么不对?”颜鸢冷眼看着楚凌沉,一字一句道:“是你自己说的,人命本来就是不平等的。”晋晏两国和平本来就来之不易,如今公主出使晏国,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如何交代?更何况她不仅是个贺寿的使臣,更何况是未来的和亲公主。如今她只是伤了几根手指,给他换回来一个毫发无伤的月容公主,他有什么立场与脸面摆这副晚娘脸啊?颜鸢怒不可遏,气势汹汹看着楚凌沉。楚凌沉在她的怒目之下低垂下了头颅,过了许久,他的声音才响起:“不会有和亲。”颜鸢还在盛怒中,一时间不知道楚凌沉顾左右而言他是什么意思。楚凌沉便在她沉默间抬起了头,幽深的目光望进颜鸢的眼睛:“你也不会是代价。”颜鸢怔了怔。她本来是心情郁卒想要吵架,故意找茬的,可现在架好像吵不起来了。气氛也有些诡异的黏腻。颜鸢避开了视线:“我……我去看老虎。”楚凌沉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