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骥道:“大人,过了博丽很快就能到临安了,我瞧见他们村里有人养马,明日可以买三匹马赶路。”“不急。”舟翊道,“你的伤势太重,先别急着赶路,养好再说。”良骥感到愧疚,低下了头道:“是小的耽误大人了,等护送殿下和大人到临安后小的再领罪。”“不必。”舟翊道,“都歇息吧,休息好伤口才能好得快。”良骥没那么讲究,倒在地上就睡过去了,身体伤得过重,他实在支撑不下去了。赵逸徽一直拿着阿婆给的蜡烛,微弱的光亮轻轻晃动着,舟翊把蜡烛从他手里拿过来:“灭了吧,睡觉。”赵逸徽紧靠着舟翊坐着,他把头靠在了舟翊肩上:“没有床,我睡不着。”舟翊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道:“枕这里试试。”赵逸徽抬起头看望着他,眼神仿佛亮了一下:“那我试试。”他赶紧缩下去把头枕在舟翊的大腿上。“太高了。”赵逸徽道,接着往下移了移,直到寻到一个高度合适的位置躺下。见赵逸徽躺好后,舟翊吹灭了蜡烛,否则附近的蚊虫会从木屋的缝隙处钻进来。早晨,赵逸徽醒来时只觉得浑身酸痛,木地板实在太硬了,睡完后浑身都不舒服。他揉着肩膀翻了个身,正好把脸朝向舟翊,舟翊还保持着昨晚的动作,靠着坐在墙边。“还不起来,我腿麻了。”舟翊道。赵逸徽爬了起来,探过上半身凑到舟翊面前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这一幕恰好被醒来的良骥瞧见,他识趣地转开了脸去。外面已经天亮了,几人从木屋的楼梯上下来,阿婆做好了早饭,把粥端到了桌上。赵逸徽用本地话与阿婆说了几句,只见阿婆摆了摆手就走了,她家里还有许多活要干。“阿婆说不用再给她钱了,够了。”赵逸徽道。舟翊道:“那便不给,我们还要留着钱买马,走的时候根本没来得及带多的银子,所剩不多了。”吃过早饭后没多久,阿婆领着巫医和她的女儿来了,伊珞头上依旧包着蓝色头巾,不过今日在头巾露出来的发间插了一朵橙色的小野花,为她添了几分俏丽。巫医的目光一直在打量良骥,随后和善地开口:“少侠怎么称呼?”“良骥。”良骥赶紧道,“昨日多谢您女儿施以援手,良骥感激不尽。”“小事。”巫医道,“你能过了这三日再说感谢的话也不迟,你们从哪里来?”良骥朝舟翊看去,他不太方便回答这个问题。舟翊便道:“从北方来,从皇城南下。”“那不就是天凝城。”巫医道,“你们几个非富即贵,我想能让你们如此狼狈的一定是赤化山的流寇吧。”舟翊点点头:“是。”巫医眼中并没有对流寇的憎恶,反倒是露出同情的目光,“从前的赤化山一带是没有流寇的,最近一年西南方的难民在那里聚集,久而久之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别看他们总抢东西,但抢了又不够吃,老人孩子一大堆,大把饿死的,没钱埋就往山脚下一扔,赤化山东边的山脚下全是白骨。”舟翊沉默了,赵逸徽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也没说话。巫医道:“无论你们是富商还是当官的,进了我们山槐村也算半个客人,我们理应照拂,良骥少侠,今日我来给你换药。”良骥赶紧拱手:“有劳您。”良骥与伊珞炙热的目光接触了片刻,很快便低下了头,坐在凳子等着让人换药。舟翊拉了赵逸徽一把,“咱们去看看啊婆有没有需要帮忙的,你不是说她的柴火用光了吗,咱们去砍点儿,不然中午没柴火烧饭。”两人来到厨房,看见阿婆正从柴房把一根干枯的木棍拖出来,舟翊赶紧上前帮忙,“我来吧。”阿婆说了几句话,赵逸徽道:“阿婆说儿子给劈的柴昨晚烧光了,今日得劈新的。”“我来劈。”舟翊道,“斧子给我。”赵逸徽问阿婆要了斧头和锯子,舟翊全都接了过去,他拿起锯子放在大臂粗的木材上,用一只脚踩住了木材一端,然后开始拉锯子。这个动作需要用较大的力气才能把木材锯断,舟翊拉了几下,木屑就掉了一地。阿婆见他做得有模有样,说了几句感谢和夸奖的话,赵逸徽没有翻译过来。赵逸徽上前,手在舟翊右胸膛探了探:“会不会扯开伤口,你别太用力,我来吧,你教我。”舟翊没把锯子递给他,怎么能让娇贵的皇太孙来干粗活,将来回宫一纸诉状告到皇帝那里去,他还活不活了。“你还没说你怎么学的山槐语,说来听听。”赵逸徽道:“那一年,父亲带回来的女子是山槐人,和伊珞差不多年纪,眼瞳有些偏蓝,父王说像蓝宝石,他很喜欢。”舟翊听着,手里顿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继续拉锯子。他竟不知道太子曾经从民间带回去过一个山槐族少女,还是那么小年纪。“那女子被养在东宫,得了恩宠好长一段时间,我那时比她小四岁,偶然在宫中见到了她,与她聊得投机,她便教了我好多他们那儿的语言,我觉得有趣就学了些。”“其实很好学,若是你听过高密人唱歌,便知道像他们这样的语言只需要学会几个固定的词语组合就能听懂大半的意思,只是讲起来有些困难,不过我虽发音不准,但阿婆大致也能知道我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