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不说人是非,何况禇临是韩举要好的朋友,暂且给他留一点脸面。 等回了家,姜予年将自己扔在床上,仰面放空思绪,不久便昏昏欲睡。 迷糊间他看到抱着小棕熊的少女走到床前,冷淡的面上扬起微笑,朝他伸出手。 小陛下,我也喜欢你。 指尖动了动,姜予年抬手去够,少女却像是镜中月水中花,表面波纹一荡,倏地变成了淡漠清冷的青年。 姜予年手臂坠落,一下子醒了。 姓禇的一个比一个烦人! 姜予年翻身坐起,想起因为禇临手腕受伤,抱抱小熊的闷闷不乐,又想起ktv里禇临书包中的笔记本,还有方才校门口禇临拎着的蓝色塑料袋。 他拳心紧握。 尽管姜予年相信抱抱小熊一颗心挂在他身上,自信禇临那个王八羔子肯定会败,但他们在现实中关系那样亲密,而他和抱抱小熊之间却始终横陈着一面冰冷的屏幕。 有人说:不要隔着屏幕爱一个人。 某种程度上来说的确没错,一股又酸又闷的情绪郁结在胸,来势凶猛,几乎要焚烧姜予年的理智。 他简直要疯。 姜予年翻出抱抱小熊送他的贵妇香水,低头盯着这件定情信物下定了决心。 面基的日程必须往前提了,他和抱抱小熊之间不应该扎着禇临这根眼中钉肉中刺! 等过不久他们真真正正地在一起了,他要让抱抱小熊看清禇临的真面目,让这个狗比哭着落幕。 姜予年手伸进口袋,捏出手机开始铺垫。 他日我若为青帝:小熊姐姐,好些了吗? 抱抱小熊:嗯,放心吧不会再疼了。 他日我若为青帝:我问你一个事。 抱抱小熊:问吧。 他日我若为青帝:你觉得姜予年这个人怎么样? 对话框一时陷入安静,姜予年的心像是被放在火架上烤,烤得那样焦灼。 足足两分钟后,对方才回话,姜予年急急去看。 抱抱小熊:脚踏两船,渣男无疑。 作者有话要说:姜予年:我脚踏两条船我怎么不知道? 第8章竹马 姜予年盯着屏幕久久回不过神,黄昏的橘红日光映亮不可置信的俊逸脸庞。 他是脚踏两条船的渣男他怎么不知道?谁他妈吃饱了撑的传这种谣言。 忽的,他像是想通了某个关节,气不打一处来。 好你个禇临,表面上不显山不露水的,挖起墙角比谁都快。 他日我若为青帝:小熊姐姐听谁说的? 抱抱小熊:一个朋友。 他日我若为青帝:手腕受伤那个,禇临? 抱抱小熊:你怎么知道。 他日我若为青帝:就是无意间发现的,小熊姐姐我悄悄跟你讲一个事。 抱抱小熊:嗯,你说。 他日我若为青帝:禇临插足别人感情,不是什么好人,他跟你说的话万不可尽信。 抱抱小熊:我了解他,不可能的。 他日我若为青帝:小熊姐姐,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禇临不由泛起迷糊,他什么时候插足不对,这句话似曾相识,前不久在校门口刚从姜予年嘴里蹦出来过。 和心上人聊天的微笑尽数收敛,禇临面色一冷,又飘起风雪。 渣男人不怎么样,倒打一耙的本领倒不小,居然颠倒是非给小陛下洗脑。 抱抱小熊:没有的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什么人我再了解不过。 死死凝着这句话,姜予年脑子嗡的一声,接着铺天盖地的醋意烧成滔天大火,一瞬间焚尽他的理智。 摁触键盘的动作似乎不再受他控制,完全出自于下意识,冷静都喂了狗。 姜予年沉着脸掏出绿茶话术。 他日我若为青帝:小熊姐姐和他是青梅竹马? 抱抱小熊:算是吧。 他日我若为青帝:呜呜我酸了,小熊姐姐只喜欢我,不要喜欢他好不好? 抱抱小熊:好。 他日我若为青帝:那你不要和他来往,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抱抱小熊:行。 他日我若为青帝:小熊姐姐真好!对不起我只是太想独占你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无理取闹呀?tnt 抱抱小熊:怎么会,小陛下明明那么可爱。 外边门口传来咔的一声,姜予年终于清醒,他仔细端详一遍对话框,一点儿不脸红心跳,反而忍不住扶额笑出了声。 果然老话说得一点没错,撒娇女人最好命! 屁的元气少女,他就要把枕头风吹成八级大台风。 心满意足收起手机,姜予年趿拉着拖鞋往外走。 玄关处,女人脱下白大褂,挂在一旁的衣架上,听到脚步声抬了头,冰冷严肃的神色稍有消融:阿年,吃了吗。 随便对付了顿,姜予年侧倚着墙,懒散地贴了两秒往厨房走,我没继承老姜的手艺,给你煮点面条还是饺子? 饺子吧。 女人坐在餐桌前,划着手机过目事务,随口问起:我听小举说,你谈了个女朋友? 嗯对。 小姑娘学习很好吧。 那当然,速竞答题能跟我杀得有来有往,非常厉害。 没多久,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上桌,陈怡的脸掩在白气后,吃得很快。 但更快的是一通电话:陈医生 陈怡歉然看了眼姜予年,后者平静注视表示理解,她起身应下,提着包扯下白大褂迅速出了门。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姜予年习惯了,老姜和陈女士豁达开明,又因工作原因常年不在家,不然他当也不至于活得这样潇洒肆意。 收拾好餐桌上的残局,姜予年回房间温习,考虑到明天还有月考,他一早睡下。 只是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迷迷糊糊的,姜予年梦见还是在黑白灰极简风的卧室,依旧是身下那张双人床,他盖着被子酣眠,臂弯里躺着的柔软小棕熊也是。 咚,咚,咚。 好像有什么妖魔鬼怪在叩墙,没轻没重敲得他天灵盖前的墙体一阵晃动,太阳穴也跟着突突跳,姜予年忍不住蹙眉。 咔擦! 倏地一声巨响,墙体薄纸般从中间撕裂,混凝土天女散花。 躺在床上的他蓦地醒了,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揽紧了小熊向声源处看去。 只见一身蓝白校服,身形挺拔的青年肩上嚣张地扛一把扑簌簌往下掉土的巨型锄头,冷淡勾唇,气势惊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出凶器。 风声呼啸,转眼锄头尖抵在姜予年颈前。 姜予年,交出抱抱小熊,我饶你不死。 呼吸一窒,姜予年脱离梦境睁开双眼,迷蒙的漆黑眼瞳好一阵失神才重新聚焦,他一把揭开被子。 艹,禇临这狗登西好生猖狂!挖墙脚都挖到他梦里来了! 姜予年好半天才平复心情。 高二文科分开考,占用时间较长,和昨天一样,一直考到下午。 十三中老师出题还是很有水准的,试卷入手,姜予年便被吸引了全部心神。 一连考了两天,考场中的学生不免面带倦色。 只有姜予年,那股如火热情愈烧愈旺,运笔越写越振奋。 无边学海上,即便再多学生瘫在甲板上随波逐流,他依然兴致盎然驾着快艇乘风破浪。 遇见好题并且解出来的快感,就像三伏天扑进一堆旺旺碎碎冰,通体舒泰的爽! 只可惜世人理解得少,不过幸好,这条路上还有抱抱小熊陪他一起走下去。 文综的最后一门考完,便是十一假期了。 仰面躺在甲板上晒盐分的学生纷纷活了,振奋地背着书包向校门发起冲锋,姜予年却蔫了,领了作业有点怅然若失。 要是每天都考试该多好。 姜予年斜背书包,随着人流向校门口悠悠迈步,不期然想起那年生日,莹莹烛火下他虔诚合掌许愿:不求天天生日,但求日日考试。 下一秒天公作美,立刻给了他回应,轰隆隆一道紫雷劈下来。 从此姜予年再没强求。 他叹息一声,这才意识到自己走过了头,身侧是一家昀宝爱心超市,门口戳着个代言人立牌,褚昀那头白毛分外显眼。 手有些发痒,姜予年收回视线,往前走了没多久,韩举一通电话打来。 怎么了?姜予年听到电话那端嘈杂喧闹,依约能分辨出手下小弟、褚昀的声音,还有禇临和一个女人的,乱成了一锅粥,不知道在上演什么闹剧。 韩举似乎是贴近了点,以便手机更好收声:哥,你能来幸福公寓这边一趟吗?昨天褚方南让禇临他们母子搬回褚家,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受他妈挑拨,褚昀那孙子带一群人过来,把阿姨收拾好的行李一顿打砸。 哥啊,这场面我真控制不了了,那孙子今天带的人不少,我刚不过。 姜予年沿路拦了辆出租车,长腿一伸,矮身坐进去后道:师傅,幸福公寓。 这种情况是他们褚家的家事,你联系褚方南不是更好。 话落,手机里仅传出嘈杂的声响,过了会儿韩举才闷声回:联系不到,人跟新来的秘书出差快活去了,你知道他们家破事一向多。 电话挂断,姜予年往后一靠,阖眼心说这都什么事,不仅没给禇临这个阴损小人教训,反而要去给人解围,真是造化弄人。 不过禇临跟他母亲势弱,褚昀一向没底线,难保不会出什么事。 老旧的公寓楼没有电梯,姜予年只能三两步并作一步爬楼梯,还没到七层便听到争吵声。 褚昀你还要不要脸啊,人想去哪去哪,用你指手画脚? 不懂情况少哔哔,当初那些项目少不了我舅帮忙,这个女人除了添乱做了什么?被赶出褚家分居那么久本来都快离婚了,现在听说我爸有意把公司留给禇临又眼巴巴要回去。哪儿有那么美的事? 你的意思是出轨还有理了,这么些年金家人趴在褚家账上吸了多少血都被你自动忽略了是吧。人家夫妻爱怎样怎样你管不着!去你妈的,还砸是不是?再砸我报警了! 吵吵嚷嚷的还伴着女人呜呜咽咽的哭泣,姜予年听得头都快炸了,他快步登上七楼,窄小的楼道内堵了密密麻麻的人。 他的视线越过这些人,恰好落到禇临身上,他一身蓝白校服还未换下,默然站在哭泣的苍白女人身旁,神情结了冰,冷白骨感的背脊挺直,宁折不弯。 姜予年只看了一眼,他长睫垂下,地面上衣物、日用品凌乱四散,一个个脏污鞋印烙在上边。 褚昀堵在门口,新款潮牌球鞋一脚踏在行李箱上,张扬的银发下一张原本还算俊秀的脸遍布阴鸷,他仰头瞥了眼,简陋的公寓内没有一个摄像头,肆意地咄咄逼人道:报不报随你,继续给我砸! 砸你个头。 没等狗腿子闯进门,褚昀直立的左腿膝弯处一痛,扑通一声双膝跪在满是凹陷、咯得吓人的行李箱上,身形晃了晃不受控制地往前倒去,脑门重重着地吨一声磕了个很钝的响头。 两边的新一轮战争就此熄火,在诡异的沉默中对褚昀行注目礼。 褚昀恼火至极地抬起擦破的额头,后衣领便被人扯住,姜予年幽黑的眼攫住他笑问:还记得我上次警告过你什么吗? 第9章茶气 被当众落了那么大面子,褚昀脸上挂不住,怒道:姜予年,你少多管闲事,我忍你很久了。 我还偏就管了,姜予年一笑,拎着他衣领的手收紧,挥开挡路的杀马特来到台阶边缘,是我推你下去还是自己走下去? 褚昀没说话,咬牙略过台阶,笃定姜予年不敢推,回头去看手下的一帮人:一帮废物愣着做什么!快 话未说完,一股冲力从前方袭来,褚昀瞳孔涣散,听到此起彼伏的惊呼。 姜予年真的把他推下去了! 风声疾扯的同时楼道两侧的墙面急速后退,后领上又传来一股力量,将惊魂未定的褚昀拽回。 褚昀的脸已经比鬼还惨白了,双眼无神地瞪大,良久才惊骇地回神。 姜予年把人扔给手足无措的杀马特,拍去手上灰尘,也不怕他再发难。 这招擒贼先擒王的路数屡试不爽,原因无他,褚昀有谋无勇,太弱了。 姜予年指着楼梯方向,语气简洁有力:滚。 眼见大势已去,褚昀状态也差得不能再差,杀马特们连狠话都没放,拖着人就走。 走出去没多远,姜予年的声音再度传来:褚昀,我上次说的话还作数。既然你先出尔反尔,那么你也没必要在a市继续混了,两个月内,带着你妈爱滚哪滚哪去。 我说到做到。 走到下一层的杀马特们一停,接着溜得更快了。 姜予年在扶手旁抬眼,恰好与禇临目光相对,没有针锋相向。 一道女声破开了沉默。 小同学,今天谢谢你们啊。女人很瘦,秀美的脸庞苍白得太过,她勉强朝姜予年等人笑道。 阿姨太客气了,其实我们本来就有矛盾。 姜予年浓密长睫微垂,看着一地狼藉,叹了口气决定送佛送到西。 一帮人整理的时候,禇临不动声色来到他旁边,低声道:谢 姜予年剑眉微挑:以后你少在她跟前说我的坏话,我就算烧了高香了,禇同学。 他语调懒散,到了最后的称谓不正经地拖长了调。 禇临收拾的动作一顿,看了他一眼,又垂头去做手上的事,没吭气。 不说话就代表你答应了啊,姜予年提着撮箕笑了,悠悠哼了两句曲,你就跟她说,你之前判断有误,姜予年这个人呢不是脚踏两条船的渣男,不但不是,深入接触之后啊你发现他这人又帅又有才还 禇临面无表情:她会以为我被盗号了。 行吧,那你含蓄点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