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门从里面打开,韩暮雨披着厚棉服出现在我面前,他看到我似乎丝毫都不惊讶,只是轻唤我的名字:“安然……” 我点了下头,侧身进屋。他关好门,跟着我慢慢走到床边。被子是铺开的,所以主人也应该是刚刚才从床上爬起来。韩暮雨让我坐,自己习惯性地去摸暖瓶,结果:“没热水了,安然,你等一下,我去烧。” 我借着惨白的灯光总算看清他现在得模样,脸色真的很差,嘴唇干裂发白,走路都有点打晃。心里像被谁拧了一把,我赶紧着把他拉回来按在床上,一百句话堵在嗓子里,最后汇成一句,“你啊……你就死犟吧你……” 他现在倒是乖,不让他动,他就不动,安安静静地坐着。 “还发烧吗?” “好点了……” “吃饭了么?” “吃了。” “什么饭?” “……” 我把还很热的粥拿出来,打开了放在他手里,“先把这粥喝了吧!” 说这话的时候,我就想,他要是再敢跟我磨叽,我就……我就翻脸?得了,脸老翻也就不值钱了……那我就自己喝,奶奶的,反正不能浪费。结果就在我等着他说什么的时候,人家已经捧起来小口小口地开喝了。 我很丢人地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一下子就顺当了呢?我这连点心理准备都没有!那感觉就像我死命地朝一个紧闭的门撞去,结果发现那门只是虚掩。 他注意到我怪异地表情,却只是晃晃手里的杯子,“很好喝!” 那是,八块钱一杯呢! 我赶紧说:“那你都喝了别剩……” “恩………”他点头,轻轻吹了几下,一阵浓香飘散到我鼻子边儿,五谷杂粮的气息融在一起,柔和甘美。 “我听你们洗车行的人说,你这是昨天去买车票冻的……” “不清楚,也可能就是不注意着点儿凉……” “那个,买票的事儿……”我有点张口结舌,“是我给忘了,你……你怎么也不提醒我一下儿?” 他摇摇头,没说话。 也是,他倒是想提醒你,可是,安然,你当时不是闹脾气不理不睬么? 我讪笑了一下儿,从口袋里把车票拿出来,“给,腊月二十四的,硬座。” 他明显地诧异了,快速将粥放下,两手接过车票仔细看了一遍,然后给了我一个如获至宝的惊喜表情,“昨天车站的人说所有票都卖完了……连门口票贩子都说没有……” “听他们的呢!车站的人比票贩子还黑!”我有些得意,更多的却是心酸,对我而言不过是一个电话的事儿,却要他寒夜里苦等却最终无果。是不是生存对于某些人而言,当真步步艰难? “谢谢,谢谢!安然!”他高兴起来,那种喜悦是发自心底的,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欢快,“你等等,我给你拿钱!”他站起身去拿相邻床上的蓝色工作服。 ……你能别首先想到这个吗?你想表达感谢有很多方式,比如拥抱,比如拥抱,再比如,拥抱…… 我心里感叹着,却发现他身子一晃,趔趄一下,我赶紧扶了一把,把他拉回来坐好。 手心是烫人的热。 说什么好点儿了?我信他我就是猪! “还在发烧呢你?你吃那药不行!”我看了眼一边儿放着的白色感冒通的药瓶,在我的观念里,那么便宜的药根本就没效果。 他揉着额头,眉毛拧在一起,“好像还是有点烧!” 一瞬间,我决定再次犯回傻…… 右手扯下他放在额角的左手,左手勾住他的脖子拉低了他的头,不等他反应过来就把自己的额头贴上他的。 忽然地靠近让他僵了一下,而后条件反射般闭上眼睛,屏住呼吸。 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人反应都比较慢,他没做任何挣扎,温顺得像只小狗,由着我挨挨蹭蹭。他的脸近在眼前,细密的睫毛,挺直的鼻梁,光洁的皮肤,干燥的嘴唇,每一分每一分都是那么恰到好处。越是淡然,越是诱惑……高热从皮肤相贴的地方传过来,我有种被灼烧成灰烬的错觉。 小李曾经说:“人生就是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我算是别致的一个,我在韩暮雨这个火坑里,跳下去爬上来、爬上来跳下去,乐此不疲! ☆、三十一 恋恋不舍地分开,韩暮雨睁开眼睛看着我,像是等着我给个结论。 “恩……那什么……还是热……”我觉得我大概被传染了,脸上也烫起来。 他点点头,“我再吃几片退烧药!” “别吃那种了,不管事儿!”我从一旁的袋子里拿出一盒电视上老广告的特效感冒药,“吃这个!” 几下打开盒子,“咦?冲剂呀?”我买药的时候跟人说要退烧最管用的,也没仔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