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竹自小在农村长大,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参加城里赤脚医生的培训,对于城里人的印象基本都是来自于那些下乡的知青以及城里下来培训的老医生描述的。
在她的脑子里,所有的城里人天天都能吃香的喝辣的,穿的衣服也没有补丁,一个个光鲜亮丽,进进出出都有自行车骑。
城里都是高楼大厦小汽车,还能看见金发碧眼的洋鬼子,农村人辛辛苦苦在地里刨食攒下来的收入不及城里工人一个月的工资。
逢年过节城里人不仅能够拿到各种福利,甚至还有多余的可以送给乡下的亲戚朋友。
半山村生产队就有知青是城里来的,每个月都会寄来很多新鲜的玩意儿,有的江竹甚至从来都没有见过。
但江绵给她说的那些城里人却直接打翻了江竹对城里人美好的向往。
“那些城里的工人家庭是比咱们乡下过的好,但你把他们想的好过头了。”
江绵趴在桌子上撇撇嘴。
“其实他们跟咱们一样,想要新衣服也得一点点的攒布票。自行车也不是家家户户都能买得起的,就算是省城那样的大城市都还有天天饿着肚子的人呢。”
江竹不信:“城里人怎么可能饿肚子?他们不是有工资吗?”
“工资能有多少?家里的人口又有多少?不说省城,就拿咱们小苍县的那些工人来说吧,情况好点的一家三个都有工作,只需要养自家三张嘴,那的确能过上顿顿吃肉的好日子。”
“但是大部分家庭都只有一两个工人,然后光是孩子最少就是三个起。”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江绵给江竹算了笔账,“我在小苍县的时候没少接触那些工人,不少人都跟我说他们家庭困难,有的人病情原本并不严重,但就是舍不得医院里那开的几毛的药钱一直拖着,硬生生的把命都拖没了半条。”
江竹捂着嘴震惊:“不会吧?几毛钱的药钱都舍不得拿出来吗?”
江绵点头:“当然啊,而且我还听他们说那几年最难熬的时期,好多人饿的勒紧裤腰带去别的地方讨饭,到现在都还有一些人蹲在国营饭店里面吃人家的剩菜剩饭。”
“不过粮食珍贵,去国营饭店吃饭的人基本都不会剩下什么东西,那些人大多也就只能自己带些黑面馍馍去把人家碗底的油水给蹭干净。”
江竹满脸不可思议。
从小到大她虽说不可能顿顿都有肉吃,但隔三差五家里的长辈们都会进山打猎,所以在江竹的记忆里除了那几年天灾时期没怎么尝到肉味儿外,其余的时候自己基本没怎么饿过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