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的大雨冲刷了兰城数日方雨过天晴,就像这个暑假齐霜翰的到来又离开,栖雪湿地的湖沼泛起阵阵涟漪终究归于平静。
偌大的庄园没了少年的身影,可他的声音定时定点地透过电流在阁楼响起,即便开学也从未缺席。
升学课业加重,宛桾常常一边解着数学题,一边听电话那头的少年今日又顶撞了哪个任课老师,或是翻墙逃课又被教导主任逮住。
“小枣,上学真没意思。”
“开学快一个礼拜,也应该都认识新同学了吧。”
“不好,他们都好傻。”
齐霜翰口是心非地说着,他成绩一般,吊车尾进了一所本地重点高中,也有认识几个新朋友,可是大多是成绩优异的乖小孩,不惹他但也不亲近。
但他不想承认自己在这里也可以过得不错,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凸显出对兰城的留恋。
每次通话,几乎都是这样单调重复的内容平常而琐碎的流水账,宛桾听着齐霜照例抱怨着新学校的饭菜不好吃,她停下笔.
“我最近在向李妈学做荷花酥,就是头疼保鲜问题。”
寄送花费时间太长,怕是还没到北都就坏在半途。
齐霜翰在宛桾看不到的地方咧着嘴笑地恣意:“不需要你寄送,我只吃现做的。”
宛桾起初只当他是大少爷娇气做派,不想他所谓的“当场验收”选在了她十五岁生日当天。
彼时的宛桾刚下学回到钟园,和每一个钟家子孙的普通生日一样在家人的围绕祝福中一口一口吃完了长寿面,回到阁楼接到父母弟妹们的慰问,紧接着就是雷打不动的那个人致电。
“小枣,我来吃新鲜出炉的荷花酥了。”
宛桾一愣,下楼往侧门赶去,路灯还没亮起,远眺着,少年手插裤兜,风尘仆仆却难掩挺拔,如郁葱苍栢。
“回神了,傻枣。”齐霜翰伸手在她脑门拍一记,“小爷坐了一夜的绿皮火车,屁股都要开花,感不感动?”
宛桾为他开了门,两个人在渐黑的天色中走进主宅。
佣人都已收拾完回到别栋休息,宛桾重新打开灶台加热糕点,再揣进怀里带回阁楼。
一个多月不见的男孩头发长长了些,眼底有淡淡的青灰,暖黄的灯光打在他的侧脸,宛桾揉揉眼:“就为了一口我都无法保证是否成功的荷花酥?阿齐,这未免有些得不偿失。”
齐霜翰挑起一边眉毛:“别这么着急贬低自己的手艺嘛,钟小寿星。”
宛桾失笑,抬头撞进对面玩味的笑眼:“阿齐,我希望你这次突然跑来兰城最好不是就知会了我一个人。”
“啊呀啊呀,小枣你记住你是十五岁不是五十岁......”
少年咽下嘴里的荷花酥,笑眯眯地捏起一块桂花糕,呼着热气:“我早就和学校请了病假,我爸带我妈回了云州,你就不必担心。”
“还烫着,你着什么急......索性在钟园住一晚吧。”
齐霜翰轻轻摇摇头:“买了凌晨两点的回城车票,我家老头后日回家看不见我又要抽皮带。”
宛桾默了,看着碗碟里糕点残留的碎屑,在灯光下像是揉碎的金箔。
台灯把两个人的影子拉长,投在身侧洁白的空墙上,交迭着依偎。
“还会痛么?”
宛桾一愣,反应过来后回答他:“有时候会痒。”
话音刚落,视线里出现了一只素银戒指,表面流畅没有任何勾刻,像一条没有尽头的丝带规律地扭曲、盘旋,最后形成一个永恒的闭环,简洁而纯粹。
无穷符号的样子。
宛桾后知后觉,忍不住蜷缩起手指,有些无奈:“阿齐,你不必如此介怀。”
少年抿紧唇线,执拗地举起戒指抬起她的右手套进无名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