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我今日只是来宴珍楼用膳,不用去打扰他了。”姜清筠急忙出声阻止掌柜,若是让谢寻知道她轻易上了当,那她就彻底解释不清了。 心下想得透彻,说着,她便抬步上楼,打算径直去三楼的天字一号阁。 “二小姐何必走得如此匆忙?”姜清筠甫一走到二楼,正对着楼梯的那间雅间的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 姜清筠回头,入目的便是萧庭言站在雅间门口,含笑看着她的模样。 一瞬间,她就想通了个中曲折。 “昨日的信,是你派人送的?” 雅间内,姜清筠落座在萧庭言对面,却没有动桌上的茶水与点心。 自从姜清筠进到雅间后,萧庭言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她身上,他知道姜清筠平日里最喜欢这些小点心,桌案上的吃食也都是他特意为她点的。 见她不肯动任何一个糕点,他也明白姜清筠是在防着他,可他却仍然抑制不住心里的那股酸涩。 “这些糕点都是刚送过来的,我没动手脚,你放心吃吧。”想了想,他忍下心中苦涩,艰难出声。 “多谢世子好意,只是我今日没有食欲,只能辜负了。” “若世子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告辞了。” 姜清筠无心与萧庭言做过多的周旋,若她昨日便知那人根本不是谢寻,而是萧庭言的话,今日她绝对不会来宴珍楼。 他与姜清婉也已经定亲,左右再与她无关,日后也无须再有交集。 萧庭言好不容易才买通了宴珍楼的小二,得知一直与姜清筠见面的人姓谢,这才设计借用那人的名义,传信到姜府。 如今他终于见到她,又怎么会让她如此轻易地就离开? “等等,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姜尚书和姜侍郎的情况了吗?” 见姜清筠起身要走,萧庭言顾不得许多,迅速起身,伸手拉住姜清筠的手。 科举舞弊案事发,如今已经过去了半个月。这段时日,想必姜清筠也因为求路无门而吃了许多苦头,如今也到了他出面的时候了。 再迟一些,萧庭言怕姜清筠心灰意冷,不肯再接受任何人的好意。 姜清筠猛然顿住,转身,眼神含着几分凌厉,“你什么意思?” 说着,她伸手想推开萧庭言的手,却被他紧紧攥着不放。 “若是你嫁给我,我定会举全镇南侯府之力,救出姜尚书和姜侍郎。” “我一诺千金,绝不食言。更不会负你。” 萧庭言话语笃定,更是不肯放开姜清筠的手。 只有在看到她,能碰到她的时候,他才感觉自己是鲜活的,才敢肯定他以往沉溺的梦境不是虚妄。 只要姜清筠能点头,哪怕他要冒着大不韪去保下姜尚书和姜侍郎,也都是值得的。 像是不可置信一般,姜清筠抬眸看他,也像是重新认识了他一样。 “阿筠,我可以等你。但是姜尚书和姜侍郎不一定等得起了。” 萧庭言放开她的手,负立着,含笑望向姜清筠,似是情深。 姜清筠冷笑一声,嫌恨般往后退几步,看向萧庭言的目光冷淡,如同在看一个萍水相逢的陌路人。 “萧世子,这是在威胁我?” 萧庭言能说出这话,定是早就有了准备,才会不假思索地以此来胁迫她。 “我不是……” 不等萧庭言再为自己解释,姜清筠便继续说道:“婚姻之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我没记错,萧世子已经和我家大姐姐定下了婚约。” “如今依萧世子的意思,是想退婚?” “这桩婚事是姜府看在祖母面子上才定下的。” “无论如何,你都必须娶了姜清婉。至于你与姜清筠,日后再议也不迟。” 萧庭言张了张嘴,却忍不住想起定亲后,镇南候老夫人同他说的话,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不是退婚。”他不由自主地放低了声音,低声呢喃,而后说出了两个字。 平妻。 姜清筠一愣,而后竟是忍不住笑出声来,不同于以往那种含蓄的笑,而是一种讽刺笑意。 以往她只当自己能有上一世的凄惨结局,是她天真软弱识人不清,错把仇人当亲人,才把自己、把大房所有人都送上了绝路。 如今她总算是明了,从她嫁给萧庭言的那一刻,她曾以为的情衷,就是所托非人。 之后更是天命殊途,人心离散。 如今她才恍然,都不曾有过善始,又何来善终可言? 当年大房流放,她彻底落魄。在她日夜操劳悉心打理镇南侯府时,萧庭言却早与姜清婉暗度陈仓。 一年之后,姜清婉以平妻身份进府,她却被萧庭言绝情地关在偏院,独自零落而不闻。 这一世,她不再和萧庭言有任何牵连,命运却又再度轮转至此,旧戏重演,只不过颠倒了身份。 又怎是一句荒唐可言? “我不与人分享丈夫,更不屑后宅阴私争斗。” “我也并不属意于你,你和姜清婉婚期将近,萧世子还是一心对待自己未过门的妻子为好。” 从重生回来之后,再提婚事,她便再也不想再让自己陷入后宅争斗当中。 哪怕是粗茶淡饭平淡一生,都好过锦衣玉食却满心谋算。 萧庭言拦住她,双手摁住她的双肩,急切之中还夹杂着怒气,“你不属意我,难不成你喜欢的是那个姓谢的?” “一个身无功名又来路不明的人,他能让你幸福吗?” 他越说便越激动,一想到这个可能,他的美好梦境便纷纷破碎零落,而他整个人也像是徘徊在失控边缘。 “是他又如何?”姜清筠直对上萧庭言的目光,直言不讳,更是坦然。 如今细细想来,萧庭言与谢寻根本无法相比,哪怕是一点,萧庭言都不配。 “我属意他,根本就不在乎他的权势,只是因为他这个人。” “萧庭言,你太狭隘了。” 说罢,她微微笑着,满是对萧庭言的嘲讽和不屑。 “我不信!” 萧庭言大喊了一声,眼底发红,抓着姜清筠双肩的力道却重了几分。 像是不想再听到姜清筠绝情的话,萧庭言俯身,低头靠近姜清筠的朱唇。 姜清筠察觉出他的意图,心下一惊,伸手推他拍打他,却没有任何用处。 她只能一手捂住自己的唇,闭眼想要放手一搏时,却乍然听到一声闷哼,而后她便感觉到叩着她双肩的力道一松。 第66章酒后 谁让他总是欺负我,还戏弄我(已…… 尚未等姜清筠睁开眼,谢景寻便直接伸手把姜清筠拥在怀中,小心控制着力道,不弄疼她。 “没事了,是我来迟了。” 一边说着,他还一下下温柔轻抚着姜清筠的背,似乎是在安慰她。 姜清筠怔了片刻,听到是谢寻熟悉的声音后,她长舒一口气,整个人也放松下来,不去想萧庭言的话,更不去看已经被打昏的萧庭言。 此时许是惊魂未定,她并没有直接推开谢寻。回神后,她轻轻咬唇,抬手,轻轻抓住谢寻的衣袖,而后摇头。 “我没事,还好你来得及时。” 察觉到姜清筠亲昵的小动作后,谢景寻眉目间染上几分笑意,轻拥着她,以手为梳,替她理着三千青丝。 在谢景寻来到雅间后,暗卫便识相地直接带走已经不省人事的萧庭言,退了下去。两个人谁也没有去提今日的事情。 “公子,需要奴才送些饭菜上来吗?” 雅间静谧,没多久,门外就响起了叩门声,伴随着掌柜的询问声。 像是一下被人敲醒般,姜清筠猛然推开谢寻,转身背对着他,双手捂着自己的脸。 她方才…… 明明只是一个安抚的拥抱而已,但她一下感觉到了自己脸上那股热意,心下悸动,似是慌乱,更多的却是她不熟悉的感觉。 忽然的,她便想起昨日辛夷问她的话,一时间更不知如何开口。 “送到一号阁。”谢景寻好笑地望向姜清筠,扬声对掌柜说道。 见姜清筠无恙,方才她又难得愿意同他亲近一些,谢景寻这才抑制住心底疯狂生发的念头。 他收到暗卫消息匆匆赶来时,看到的便是萧庭言想要强迫姜清筠。如若不是顾忌着姜清筠还在,他也无法预料自己会对萧庭言做出什么。 所幸,她没事。 “今日的事……多谢你。” 雅间外,掌柜早已离去。感觉到自己平静下来后,姜清筠才转身,柔声说着,却不敢抬头看谢寻。 一想到方才那个拥抱,她还是会脸红,只能默念几句佛经平复心境。 谢景寻低头瞥见她脸上的红云,却没应她的话,径自牵起她的手后便往雅间外走。 “先用膳,其他事情不急。” 姜清筠的话尚未说出口,人已经跟着他走出了雅间。 门外,掌柜和辛夷并排站着,见两个人出来,更是同时低头不肯多看。 姜清筠正想喊辛夷一声时,便看见她低头,一下鼓起腮帮,一副被气到的样子。 方才她被萧庭言带进雅间,辛夷便被他的人拦在了门外。 她原本还想着辛夷开口拦下谢寻,没想到她竟然直接低头视而不见。 姜清筠越想便越觉得生气,宴珍楼的山珍海味都没能让她消气。如此想着,她也没注意手边是什么,端过来猛地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