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那我们现在去喂鸽子吗?”她问。 “云潆。” “嗯?” “我想带你去先去个地方。” “哪里?” 第41章月溅星河23这是一场一开始就能预见…… 当方清源带着云潆熟练地走街串巷似乎闭着眼睛都不会错时,她以为这大概就是本地人的基本技能。 但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他们站在副街上,大概能容两辆车通过的街道,两旁都是自家院子,有的盖了两层楼房,有的还是土坯子,市容市貌并未要求到这里,门一关,大家过自己的日子,是富是贫,总归是一处落脚地。 中国人,不论在哪里,都讲究要有自己的房子。 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狗窝。 方清源指了指街对面的那个小院子,说:“那是我以前的家。” 他说:“我五岁前就住在这里。” 云潆顺着他的手看对面,是两层小楼,二楼从围墙冒出头,看得很清楚,房间里刷着白墙,装了铝合金窗户。 “以前没盖楼。”他把手收回来,目光一直停在院墙上,语气忽然温柔,“我妈妈还在的时候,喜欢在墙根种花,那种爬藤的花,到了季节,能从院墙翻出来,人人经过我家都要停停脚,看一看。” 云潆忽然想到了老校长留在走廊上的一排花盆,平日里瞧着是绿植,到了季节也会开花,小小的花骨朵,含蓄极了。 “一定很漂亮。”女孩挨着他,轻轻说。 方清源点点头,从来没这么不含蓄的时候:“非常漂亮,每天回家,我妈妈就从那里出来应我,我要是打架了,她就生气,可她背后满墙的花,让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凶,我不怕,她罚我给花松土,晚上我爸回来还会再罚两篇古诗,你不知道,我小时候打架代价太大了。” 这是五岁前的小阿源。 不是从彤妹口中,而是从他自己口中说出来。 云潆知道,他从未与人提过。 方清源只感觉女孩更往他身上贴贴,没有一点男女之防,他站的更直一些,低语:“都到县里了,就想带你来看看。” 云潆仰头瞧他,问他:“你总来吗?” 方清源没说话,但表情骗不了人。 许久,说了句:“怕把那时候的事忘了,所以多过来走走。” “你进去过吗?” 他摇头。 进去了,也不是从前的家了。 现在,院墙上不会爬满妈妈种的花。 “还有呢?”她晃晃他的手,想多听一点。 他想了想:“我们会在院子里吃饭,我爸会帮着我妈缠毛线,其实那时候他们就商量着要卖房子,我妈是支持的。” 方清源顿了顿,改说些高兴的:“院子里有葡萄藤,能结好多葡萄,不过没等甜就被我拔光了,藤架下有个竹摇椅,听说是我爷爷那代传下来的。” 他低头瞧瞧格外安静的小姑娘:“没意思吧?走吧,带你去看鸽子。” 云潆的脚步不动,像是站在那里的一颗小树苗。 他弯腰去看,看见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染上红丝,水汪汪的。 糟糕,好像被他说哭了。 他有点无措,眼见着那汪小水潭里的水越聚越多。 想拉她离开,想买点什么哄她开心,可姑娘就是这么站着,盯着他。 于是方清源也安静下来,沉沉看着她。 他站在她跟前,用后背挡去路人的打量,他身后,是那道光秃秃的矮墙。 云潆心里很难受,她对家没有眷恋,方清源有。尽管他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 他那么喜欢自己五岁前的家,是因为那里有会种花的妈妈,有会罚他背古诗的爸爸,算起来,这里才是他的根,他仅有的对妈妈的回忆在这里。 可现在,他没有家了,学校不是他的家,单位不是他的家。 他不只是因为顺路才带她来看老屋的,云潆知道。 她哽咽着:“你低下来一点……” 方清源依言。 女孩踮起脚,细细的手臂抱住他,哄孩子似的,一下一下轻拍他的背脊:“方清源,我会对你很好的,不要不开心哦。” 她用自己的脸蛋去蹭男人脸颊,两人立在墙边,耳鬓厮磨。 “我没事。”他安抚道。 云潆不肯放手,也不肯听他要强。 她抿着唇,想起自己。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敢爱敢恨的人,拿得起放得下,再大的事在她眼里都不叫事,可现在不行了…… 当方清源站在这里讲起妈妈时,她就知道,她不可能对他拿得起放得下。 这是一场一开始就能预见未来的恋爱。 “反正我会对你很好的。”女孩倔强地强调。 她指上的银戒贴着男人后颈,凉丝丝的,方清源垂下眼,低低嗯了声。 ... 之后,他们一块去喂了鸽子。 云潆很怕鸟鸟在她头上拉屎,又很想把它们喂得肥肥的,方清源怂恿她高高举起米饼,小姑娘缩着脖子催促:“你快点啊~” 他半蹲着举起相机,将她和许多赶来的胖鸽子留在了照片里。 大风吹乱了女孩的头发,她嫌不好看,他却觉得很好看,不许她删掉。 照片往前翻,无意间翻到了很久之前的流星雨,他依然记得很清楚,自己被她压着,满目都是钻石般划过的星雨,和她好看的眼睛。 方清源侧脸看挤在身边的姑娘,云潆眨眨眼,因为偷偷啃了一口米饼而脸红红地笑:“你要不要也尝尝?” 不等商量就塞他嘴里,手指那么软,刮过他的嘴唇,也不知道在怕什么,哈哈笑着快跑。 他几步就追上了,拉住手,带她去吃过桥米线。 同样是米线,过桥米线和小锅米线完全就是两种东西,架势大的不得了,东西端上来,碗碗碟碟叫云潆看花了眼,乖乖等他打样,照着学,先放什么后放什么,吃得热火朝天。 最后,回去的路上,方清源问她要不要买绣球,现在都落花了,光秃秃的枝干,他倒是有兴致,等着明年盛开。 “学校有呢。” “颜色不一样。” “这是什么颜色?” “这个一朵花有两种颜色,你喜不喜欢?” “嗯嗯!” “要不要买点玫瑰?” “有粉红色吗?” “有。” “嗯嗯!养水里好看!” “花瓶不够了。” “不要紧,用我画画的小水桶嘛,别具一格!” “行。” 回去的路上,车里载了很多花,很多零食,还有一个很漂亮的小姑娘。 小姑娘很乖:“方清源,下次我再陪你来看老屋好不好?” “好。” “你不要难过。” “不会了。” 到学校的时候,老师们都出去过周末了,连阿金都不在,方清源把车停好,带着云潆回了他的房间。 总不好站在操场上说太久,也不好进女生宿舍,方校长在这方面尺寸拿捏得死死的。 “累不累?”他给她倒水。 女孩靠在桌边,摇摇头。 脚丫子一动一动的不老实,方清源看着她的裤脚。 水杯推到桌角,男人的大手掐着腰一提,把女孩提到桌上放好,顺着就下去攥住了小腿—— “遮什么?” “不好看。” “我看看行不行?” “嗯。” 他拉开椅子坐下,把云潆的脚放在自己腿上,高度正好,小心卷起裤脚,看着那个伤口,已经不那么肿了,就是还有点青,他抚过脚踝,两根手指一圈,还有富余。云潆痒得发笑,挣不开,说你可不能挠我啊。 “恩。” “是不是难看?” “你怎么都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