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说不明白。 现在,她懂了。 这条路,一趟又一趟,一道车轮又一道车轮,送来许多支教老师,给孩子们带去希望。 她也曾是其中一员。 她也曾光荣而自豪。 可走的时候,她感觉到了羞耻,觉得自己是逃兵,做不了那么伟大的人。 云潆抬手捂住眼,让珍妮把这两天拍的素材都传给她,不要往网上放。 珍妮笑了一下:“你当我傻吗?你真以为你现在还需要立人设?咱现在就是一个高端大气上档次好嘛!我偷偷拍了好多方校长,我就是想留给你嘛!” 云潆的手没遮住,眼泪顺着她那颗泪痣滚下来。 珍妮还是那样笑着:“以后啊,放给你孙子孙女看,可以吹牛逼吹一年,瞧,你奶奶我当年泡过这么帅的仔!厉害吧!” 云潆哭出声:“你闭嘴!我才不要嫁人!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第67章月溅星河49他失去他的小桃子了。…… 云潆就这么一直哭到机场,珍妮实在看不下去,给她买了个墨镜遮脸,登机后要个冰袋,让她边哭边捂眼睛消肿。 下机时,云潆已经不哭了。 珍妮在一旁看着,知道她是把方清源记在了她的小本本上。 那个本子里,有一串长长的名单,全是她最讨厌的人。 从来没有谁被赦免过。 “晚上约老师吃饭。”云潆哑着嗓子安排。 “哦哟,白教授喊你直接去家里,你师娘炖了鸡汤!你那些师弟师妹知道又要恨你嘞!不过我好爱看他们生气的。” “那先不要回家,去商场备份礼。” “行,听你的!”珍妮心情很好。 上海的冬天难得有这么暖的阳光,似乎在迎接云潆的归来,但却只有假把式,风一刮,还是冷进骨头缝里。 当晚,云潆带着礼物登门拜访,先是挨了老师劈头盖脸一顿骂,师母一旁帮忙周旋这才免去了第二场安可。 吃饭的时候,白教授瞧着爱徒那张憔悴的小脸又开始生气:“多吃点!不许数米粒!” 就这一句话,差点又把云潆说哭了。 她低着头,恩了声,开始大口扒饭,席间拿出当年哄师母的架势,极尽撒娇之能。白教授的儿子有幸参加今天家宴,见怪不怪,无语的知道自己在这个家地位不如姓云的。 父子俩在桌上过了个眼,白教授说:“我和你妈妈带着桃子先走,过年的时候你再来。” 白育成其实也很喜欢云潆,笑着约她到时候去滑雪。他们俩以前常常约着去阿尔泰,从鱼雷一路相携到高级赛道的,有革命感情。 这顿饭可以说十分完美,云潆离开前还要特地皮一下:“育成弟弟,再会嗷!” 白育成拖鞋扔出去:“当我姐要给我买burton!” 这只拖鞋被白教授扔回来:“买个锤子!你就比她小一个月!这么不懂事!” 云潆叉腰好得意,嘻嘻哈哈跑走了。 之后,她过了非常平静的一段时间,办签证、收拾行李、姐妹饭局。 单贝贝不在上海,只有黄总敢当面问她:“你还好吗?” 云潆一身新衣服新妆新头发:“我看起来还不够好吗?” 黄阳阳点点头:“行。” 要走的前一天,云潆去熟悉的店里拿燕窝送给黄爸爸黄妈妈、单爸爸单妈妈。 很高兴地汇报:“今年我不过来打扰啦,要在老师的画展帮忙。” 她从小就是在这两家长大的,两家父母久没见都很想她,拉着手说了好一会儿话才肯放她走。 回到家才发现手机丢了,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在哪丢的。 珍妮操老妈子心:“没什么不能看的照片吧?” 云潆摇摇头。 “明天在机场给你买个新的好啦。”他是很期待去法国的。 第二天,云潆在浦东机场买了个新手机,珍妮把该复制该登入的全都搞好交给她,云潆划开微信看了看,从她回来到现在,方清源并没有找过她。 这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 到这一刻,那四个月的时光似乎才画上句号。 那份不甘难过和委屈终于在机场广播中尘埃落定。 “桃子,走啦!” “好。” 云潆飞快地拉黑了方清源的所有联系方式。 ... 这一天,红尖镇下了好大一场雨,方清源从基地回来,在老官家吃米线。 嬢嬢说:“明天就不开哩,要过年噶。” 老官家是长街上开到最后的店铺。 嬢嬢把沉底的酸笋和肉全堆在方清源碗里:“崽,吃噶!” 然后,数不清多少次看他划开微信,又默默关掉。 嬢嬢忍住不问,老官却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给是等云老师电话?” 方清源摇摇头:“所里的事。” 嬢嬢不忍了:“要给云老师打电话,不联系就不记得你了。” “不会。”他笑了一下,“她忙。” 匆匆吃完,将多出来的那份肉钱压在筷子盒底下,方清源撑着伞离开。 要过年了,孩子们在屋檐下放炮,路上炸开的红纸都能玩的很开心,他停下脚步,还是,再看了看手机。 对话框的最下面,是他发的一句话—— 【云潆,对不起。】 日期是她出发的前一天。 那天之后,他们失去了联络。 一晃,就到了农历新年。 红尖镇虽然穷,过年还是很热闹的,方清源拎着一袋补品去彤妹家过年。 彤妹指指屋里的盒子问他:“你要拿回去吗?不然就留在我这,我帮你保管。” 拿回去,天天看,更难过了。 最近,阿源笑的少了。 方清源说:“我带走吧。” 盒子,稳稳放在副驾驶,曾经,这里是云潆专属的座位。 盖子掉下来,方清源的脸上映满了银光,他怔了怔,盯着那顶银帽子。 彤妹在他身边安静一会儿,忽地说:“我们给云云发个拜年短信吧!” 方清源:“不一定收的到。” “试试噶!” 他看着彤妹的对话框,见她把消息发出去,发送成功。 彤妹戳戳他。 方清源想了想,还是发了个:【新年快乐。】 对话框马上弹出“对方拒绝接收您的消息”。 他不太懂,看了下彤妹。 彤妹的脸色不太好。 于是方清源自己上网查了一下,他向来谨慎,拿走阿金的手机,把他自己的号拉黑,再发了一条过去,同样显示“对方拒绝接收您的消息”。 阿金挠挠头,把方清源从黑名单放出来。 彤妹斟酌着,不知该说什么。 倒是方清源比较轻松,安慰这两人:“没事。” 他好像真的没事,和阿批聊天。 初一去看古老,去拜访阿金父母。 初二把学校坏了的桌椅拉到操场上修补,把厨房的净水器拆开换滤芯,把小菜园翻了一遍地,剩下的时间重新刷白了那间小平房。 他小时候的那些奖状和一点点长高的标记都刷没了。 连校长很不好意思:“清源,这……” “没事,给娃娃们丰富一下.体育课是应该的。” 这些跨栏是企业捐的,不用就浪费了。 见连校长还是燥得慌,方清源又道了声:“没事。” 他越这样彤妹就越觉得有事,放假回来把人堵在宿舍,拿出家里五十度的包谷酒:“阿源,咱们喝一个吧!” 方清源笑她:“自己想喝别拉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