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无念当时只是临时起意,所以弄出了这么个形状。没想到大人中意,居然还留了下来。其中意味不必多言,就是这样有些稚气的举动、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拿着笔的人笑,对上某个后回的眼神。大人似有催促,又有些想看看她要做什么的观望。警告的意思也有,不许季无念在她身上留下不慎重的笔触。
如果画上一个猪头,月白会不会把她从长夜扔出去?
季无念执笔笑开,却又在碰到月白眼神时去了念想。
这是月白大人给予的特权,还是应该好好对待。
软毫落墨、笔尖婀娜,细挑上、宽折弯,曲线锋藏。
季无念寥寥数笔,划过红瓣交叠处、掠起三分点绛中。一朵五瓣花简单清丽,容色其中。
月白大概知道她画了什么,“梅花?”
“扶桑。”季无念看了看笔尖,看着月白装无奈,“好像有些不够艳。”
月白懒得理她,自顾自得趴着。季无念见笔尖变红、也就明白了月白的意思。
笔落朱成,前拉渐浅。季无念一边继续感叹大人神奇,一边细心描绘。她用更鲜艳的亮红染瓣,用浅一些透粉拟光,刚刚的暗色都留在深处、拉拢线条。
季仙长天资种种,画之一途、自不在话下。
留在月白腰后的扶桑红若朝日、绽似火云,拓则花瓣伸展、延则蕊去高昂。季无念绝对可以以此自满,但她碰了碰自己的作品,还是更在乎其下细软的肌肤和安宁的人。
扶桑擎乌鸟,不动惠人间。这样无言的强大适合月白,配得上她。
已经用回化身咒的月白回了个身,免得对方的手老挡着自己穿衣服。面对季小狐狸又装起可怜的脸,月白毫不领情,“走么?”
“走?”季无念一愣,“去哪儿啊?”她下意识得以为月白是要去看秦霜,“小霜的话……”
“不是说要去藏雪?”月白抓了一件外衫,淡似湖中雾气、又不是全然没有色彩。
季无念站起来,接过她的腰封,替她戴上,“你不是不想去么?”
昨日便是说起这件事,月白才想到要“罚”她。季无念知道月白负担,并不想惹月白不快。
然而事实是月白观察了她好几日,已经隐约能感觉出藏雪之时她受了某些影响。就算季无念不提,月白也会要去一趟。至于“罚”她,只是月白觉得她的状态不对,在出去面对诸多烦心之前,想让她休息一下。
现在睡也睡过了,伤也掩去了,是该出去面对烦恼的源头、让她真正安心了。
二人来到藏雪所在之地,立雪峰高处、看其下诸多破碎。宫殿倾倒,寮舍雪埋,千年藏雪峰本是寒凉之中的春地,此时却只像冰雪之下的暗谷。这让人不禁想到之前的幽冷禁处,仿佛地狱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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