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无念换个手牵她,转回身来,面对月白倒着走,笑道,“没想到啊、居然是个谢家人。”
谢点是鹤城谢家的一个旁支孩子,自小也不受什么重视,连修道都是她自己寻了个小门派、好不容易进去的。之前左任和谢家的勾当因柳云霁的出现暴露,她好像也因此受过非议。这次被挑来这里,她心中很是惶恐,不仅仅是因为师门对她寄予众望,也还想过是不是柳云霁会不会借此机会报复云云……
也是想得很多。
“这是他们的通病。”月白说,“过度在意周边,削了自己的力量。”
所谓魂力,以魂而生、以己为分,自我乃是支柱、不由他人折损。
“……仙门以修为论成败,这些弟子天赋不足、在仙门过得估计也不算太好……可如今一朝反转,他们又要承担重责……”季无念摇了摇头,“像柳姑娘那样‘积极乐观’的,在仙门可是少数……”本身性格不说,柳云霁在入无极时也受了师兄元酒的诸多照料,不然按她卡在筑基的修为、在无极也不会如此自由。
这算是个难题,月白无心纠结,“反正只需修到能拢神息,也没什么……”
“……”季无念一听就笑了,“你这师尊、也太不求精进了……”
月白立回,“不是师尊。”烦。
季无念来了兴致,凑她跟前,笑眯眯的,“那你这算什么?”
月白顿住,外援上场。九一帮她,“课外培训班。”
“课外培训班。”
“……”季无念眨眨眼睛,“那是什么?”
“……”月白想想回答,“随便教教,偷懒用的。”
大白话、超实诚。
季无念还是笑,牵着月白的手晃了晃。正好余光中出现艳色,她便顺着说了一句,“可惜啊,在这事儿上……你是偷不了懒了……”
月白未回,只是顺着她的目光看。
黄沙不再,娇艳伸展;风吹飘摇,不见点落。
脚边的沙粒换做黑土,月白再一次踩中坚实。她脚下还有一朵低矮的花,此时瓣已贴地。
遥目望去,平平的小花越长越高,终是成了一簇一簇的花丛,排列整齐。若是能从上空看,便会发现这一切都成圆,花围簇、草成圈,中心只剩下个不到三丈的黄,好似即日便会被吞噬。
季无念说的是三五日,月白算算也差不多。
“这里的结界我已布好,神息皆锁于其中,”月白将她拉近一些,就站在边缘,也不让她太往里走,“昆兽浑兽应该也能困上一阵,等一切稳定,我们再寻机会进入偃城。”她看向季无念,正好对上她的目光,“你倒时当心一些,能不进结界就不要进来。”
“……知道了。”季无念说得有些无力,毕竟这样的对话已经发生了许多遍。“我也就是担心你身体撑不住……”她看看那无边的花草,“这么大的一片……”顶得上几十个巴林地界。
“没事的。”月白说,“已经做了诸多准备,总是好些。”她也不能托大说什么负担都没有,但考虑一下诸多可能、也都还能寻得解决之道。
这里面诸多细节她们已经商讨多次,最后成型的还是要依仗月白付出。她布下结界、设下禁锢,其中消耗都由神上自己魂力承担。季无念担心,却也只能去协调仙门妖
界、应对可能来犯的魔修,至少能让月白少些后顾之忧。
然而大人毕竟还尊重季无念意愿,不会把这小狐狸困在长夜。不然这后顾之忧、也就不会只是“少些”而已了……
月白看了看她,又将目光转向半空。现下已是黄昏,沙漠的阳还是烈,下面的花似染了红,反到天上、又稀了色彩。月白看着的地方空无一物,一如她清凉的音色、带几分虚无。
“不必担心,能解决的。”
季无念闻言微怔,再看月白,便只见大人无所波澜的一张脸。她总是这样,好像什么大事到了她这儿就失了分量。明明自己虚得不行,整夜捂着脑袋头疼,此时又会说这样的话,摆这样一幅表情……
季小狐狸低低得笑,甩了甩月白的手。正好余光中划过几个身影,她便也省了与月白来回的对话。她往那几个身影的去处看,笑道,“走吧,该是秦必楚来了。”
月白点了下头,随手画个黑圈便带她回了仙门营地。她一出现,正好对上秦必楚落下。来人半身金白,不落俗套、反现高贵。他是慕天问收的第一个弟子,一身气质与那仙门第一人如出一辙,似刚直正剑、不偏不倚。
这是他第一次好好见到月白,却也一眼能认出她来。秦必楚持剑拱手,“月白姑娘,绛绡狐主。”
他身后的弟子弯下腰去、也是行礼。月白看薛轻不在,后面几个弟子身上还有血气,估计是他们来的路上也受到了些阻碍。
秦必楚说了两句客套,是多谢她之前对明云援手,而后快速转入正题,便解释了那血气由来,“我等来时遇见了‘文生涧’一门……”他看了一下月白身后妖狐,又回眼来,“按绛绡狐主所说,果真是一门入魔,又成阻碍。我等已将他们制服,我师妹在做些善后,晚些会到。”
虽然月白给了功法、做了药物,但天下广阔、门路众多,真要全部覆盖也需要一些时日。更不要说其中也有在魔气中得了心中舒畅的人甘愿放纵,那月白给的诸多东西也就没了用处。季无念除去缠着月白、逼她休息的时候,自己也忙成了陀螺、许多布划。人间自不用提,仙门之中也有错综复杂的关系,极易顾此失彼。季无念知道自己能做的就那么多,有些鞭长莫及的地方、就只能放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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