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泛滥的猜疑还是将几家仙门逼回了三清,对季无念的询问到底是不可不行。唯一令人意外的是妖皇出言要一同随往,据说他言,“那是我妖界‘绛绡狐主’。她若不想待你那劳什子仙门,我带她回来!”
这样子豪横得抢人很不给面子,但刚刚被妖界帮助过的仙门也不可不从。
那是赵棋第一次见到妖皇身影,似是火一般燎过天际。只可惜那红光一瞬即逝,赵棋还没来得及多感慨、便被告知了季仙长是凌洲、抱着六离仙长在殿前哭泣。
刚听到的时候,她还觉得是玩笑。
可后来说的人越来越多,季仙长也去了九思崖禁闭。那日前掌门的话也有传出,一下子让弟子们不知所措……
再往后、就是季无念坠崖。
赵棋知道的时候身边还有一群师兄妹,他们都关注着热闹的齐云峰。据说现在几派大能都汇聚在那儿,好像是季仙长出了什么事情。他们这些小弟子帮不上忙,只能远远观望。等待的时候他们自然而然得说着季无念的话题,不可避免得引到了几日前的殿上。
关于季仙长是凌洲这件事情,有人信有人不信,也有人说这可能是前掌门的一步大棋。还有人提醒他们别忘了那个月白姑娘,毕竟她也是这一切的中心。
那时候的药庐还烟火升腾,大家操心关切,说着季仙长身上的魔气不是问题,但她若真是凌洲、那以前对仙门的种种挑衅何解……
他们一直等到了太阳高照,终于有弟子回来。赵棋记得那个人的表情,很激动。
“出事了!!季仙长坠崖了!!”
“……什么?”这个声音响起的时候在场的弟子还有些不以为意,有人还笑问,“哪个崖啊?够高么……”
一群乘风御剑的人,跳个崖……
“别开玩笑了!”又有人喊,“季仙长被人夺丹,现在身上半分灵力没有!”又有人喊,“就在九思崖下,快去帮忙找找!”
“什么!?”这声音也不知是谁发的,后面又起伏出了好多“在哪儿”的问句。有很多人跑出去,赵棋也跟着。可焦急的他们在半路就被文正长老拦下,“做什么!?回去!”
“可是季仙长……”
“掌门都在,你们去做什么!?”文正长老衣袖一挥,“回去!”
他们只是一群不到筑基的弟子,此时当真只能听命。后续的事情也无人与他们说明,只是在流言之中任时间流转。等她回过神来,季无念已经消失了又有一月。那些关于她假死的评论在六离的失态中被渐渐打破,大家慢慢得开始不谈论她、讳莫如深。
现在的仙门依旧要与魔修斗争,那群失去了首领的坏人不知怎得更加疯狂。他们又开始了多地开花的攻击,可没有了药物供应的仙门好像再一次陷入困境。去抵挡的弟子还是有发狂入魔的,似乎好多事情一下子回到了原状……
可难道没有人想么?没有人会自问么?
失去了月白和绛绡的他们,是如此无力的么?
凌洲的存在是为了什么?季仙长究竟站在哪方?
那些无解的疑惑乘着对季仙长的喜爱、成了默默插在三清弟子心里的刀,或许月白能将它插.入的深度拉浅,或许前掌门的自白能让大家去相信这并非恶意。可那道伤疤已然造成,季无念的死将它牢牢固定。
有人说那是谢罪,有人说那是包庇,也有人说那可能另有深意,但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再来面对。
胆小鬼。
赵棋想起有人这样说,而自己没有出声前去反驳。她或许也符合那个评价,敢做的、就只有答应师长的命令,继续保持这里的干净。
季无念的正殿空得寂寥,反而是叶二的偏殿堆了许多东西。这里还有季无念为了秦霜专门弄来的狐皮地毯,以及散落了各处的玩具。赵棋没有打扫得太过整齐,好像这样就还会有人的痕迹,可再看看这空阔的院子……
季无念常躺的椅子还在那里,椅面上又落了片花。
赵棋走过去,想拿起这小小的五瓣梅。她拈了一片花瓣,刚要抬起,花便碎了。
蕊散了,瓣飘了,宽阔的椅背上只有它孤零零的残骸,甚至还有一瓣、在她手里。
赵棋的难过涌了一些上来,连忙用手掌去拢。她把散落的都扫到边边、这才能用手握住。只是新鲜的蕊瓣受不住挤压的力,竟又在椅面上留下点痕迹来……
不擦、是不会干净的。
她也不知道对着片花瓣有什么好难过的,可她就是不太舒服,总觉得眼眶里发热又发痒。
“滴。”
赵棋一见水珠就赶紧吸了口气。她抹了抹眼睛,把情绪压下去。她咽了一口,又赶紧握住残花站起来,刚转个身,“啊!”
突然出现的人影让她吓了一跳,手上的花又落与青石。
“管、管师姐……”赵棋惊吓之余都忘了行礼,见了来人又有些警惕,“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管笙说着,眼睛扫过了这空荡荡的院落。她好像什么也没见着,又向赵棋点了下头,转身走了。
赵棋也不好说“恭送”,虽然行了礼,但对离开的师姐也没说话。管笙自从缅南回来便沉默了许多,眼中也有些锐利、变得不好接近。赵棋看着她偶尔会觉得害怕,尤其是她每次下山、回来好似都会多分血气。同行的人说她杀伐果决,但言语之间、似乎也有几分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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