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神经病姑娘站在他身后,袖子已经用襻膊挽起来了,与她白净秀丽的漂亮面容不符的,她露出的一双手上全是大大小小的划痕,痕迹很淡,却密密麻麻,令人心惊。而她的手腕被横窄的亚麻布缠着,绕两圈到指根,指关节处全是老茧。这是个打拳的。“噢——”秋珂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拖了个长音,“原来是壁港不二庄的公仪姑娘。”金乌和素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三分清澈的愚蠢。秋珂笑吟吟地提醒:“不二庄精通机关术,对武学素来不太有兴趣。其现任家主褚师玉,更是一点武术不沾身。但是据说……收了个双线并行的小弟子,名叫公仪濛。”公仪濛冷笑一声。她忽然向郁阳泽砸出一枚铜钱,在半空中飞过的极端时间内,那铜钱“咯啦”一声,居然变作了一只扑食的白虎!白虎精雕细琢,如果不看眼睛的话,几乎看不出它原本的木色。同一时间,公仪濛也飞身提拳而至,势如千钧,如武松在世。“秋珂!”郁阳泽断喝一声,回身,长剑直指预备着要进小院的“顾千秋”!“诶!”秋珂应声,猛地拔剑,“代盟主大人之命,不从不行啊。”砰——!尘嚣一炸,拳气撞上剑气。“剑不错。”郁阳泽头也不回,居然夸了她一句,“拦好了!”那边的金乌和素娥还在斟酌,随时可能动手。而郁阳泽已经对上下意识出手阻拦的颜子行,这乞丐身上的味道简直能算第三个武器,太过天怒人怨了。秋珂一乐:“你终于对我的剑有兴趣了?记好了,它叫杀生,你以后会输在它手下的。”那木质白虎势不可挡地一扑,居然也被秋珂的剑气横阻,呲着獠牙一怒,虎啸声响彻云霄。公仪濛提拳一砸,被秋珂左手握拳,硬生生撞在一起,两人都连退了七八步。“你吃什么长大的?这么大力气。”秋珂甩了甩发麻的手臂。右手倒是不耽误,又是杀生一剑,白虎为避其锋芒,不得已窜上旁边的巨石,威胁着对她呲牙。秋珂恍若不见,悠悠而可惜地道:“公仪姑娘,你作为不二庄人,能同时专注机关和拳术,确实是天才。但在这里,人人都是天才。”公仪濛就跟她对骂:“我无心跟你们争什么,也没别的目的!只要郁阳泽还我东西,我立刻就走!”秋珂又笑:“什么东西?他偷了你的心么?”但与之同时,她手中纯黑的杀生剑流光一动,是跟她笑吟吟的面容完全迥异的杀性:“你良玉第九是么?再不停手,我就杀了你。”唰!侠骨香斩断连绵灵力,竟然能将颜子行逼退了好几步。而后者还完全在状况外,一直躲避,也没还手,最终在越来越吃力的动作中爆喝一声:“到底怎么回事!”侠骨香虽然看似与他难舍难分,但其实目的根本不是这边,一个得空,猝然转向,将“顾千秋”的大腿捅了个对穿。而郁阳泽尤嫌不够,手腕再偏,横着一拍,从字面意义上的打断了他两条腿。金乌和素娥终于忍无可忍,金乌喝了一句:“到底什么情况!”素娥冷静道:“先把顾盟主抢走。”秋珂一脚踹开公仪濛,后者直飞出去几十米,撞断了好几棵大树,才终于停下,重重摔在地上。杀生剑高举,根本没有考虑,甩出一道判定她生死的剑意!哗——!郁阳泽大喝一声:“秋珂!”却已然来不及了。颜子行也再顾不上这边,千钧一发之际,翻手也甩出一枚铜钱,在半空中凝成一只鲲鹏大鸟,啸了一声,在最后时机硬生生把那道剑气给截住了!秋珂“啧”了一声。“这边!”郁阳泽道,一把掐住“顾千秋”的脖颈,喝问:“黄泉清气在哪?”秋珂回剑,杀生横陈在金乌和素娥面前,而公仪濛怒上心头,居然一把推开了颜子行,飞身又至。秋珂无奈道:“代盟主,我一个打三个啊?是不是有点夸张了?”郁阳泽道:“你若连他们都打不过,也别来找我比剑了。”秋珂挑眉,似乎有点无奈:“好吧。”话音落地一瞬,她剑气一盛,红黑色的剑意寒光刺进每一个人惊讶的眼底,孤身对上三个人。好像刚刚的犹豫都是演的,她根本毫不畏惧。哗——!“够了!”颜子行终于忍无可忍,完全不再留手,威压劈天盖地而来,将每一个小辈都分隔开。所有人都不得不停下动作,等待他说话。那乞丐终于将脸一抹,也不再懒洋洋地垂着眼皮,眸中几乎是闪着清澈锐利的光:“到底怎么……”就在这时,地上狼狈不堪的“顾千秋”忽然笑了一下。这笑容含蓄而诡异,饱含着黏黏稠稠的恶意和戏谑,似一个神智不明的人正在享受他独特的饕餮盛宴,甚至满足地叹了一声。这幅神情,是跟顾千秋完全迥异的神情。也就是说,不知道什么缘故,这个世上最精明的模仿者,在这一瞬间,流露出了他的本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