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自己的天赋也不差的。为什么神剑霜雪明也选了他?明明自己的剑术也不差的。为什么离恨楼的世子偏只跟他做朋友?明明自己也待人温和有礼。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太多的为什么填满了令狐良剑的心头。他不说,却一日胜过一日的不解,日积月累的东西沉淀在胸口,宿夜难寐、寝食难安。后来,顾千秋和严之雀相恋了。这两个少年都长着一张漂亮的脸,一个总是神采飞扬,一个总是温情脉脉,两个师弟就追在他身后喊:“师兄。”“大师兄。”“令狐师兄。”令狐良剑说不清楚自己是如何想的,他苦涩、他嫉妒、他不忿、他酸楚。他当时想的是:为什么连严之雀也要选他?为什么连一起相识的小师弟也会选他?令狐良剑的性格不允许他对其他人吐露心结,只好自己日复一日地缠成解不开的线。他端着一张温和的假面,月朗风清。他背地里拼命苦练。后来?后来他想抢走严之雀。一个温和的、柔顺的、纯良的小师弟,爱穿青色的素衣,修为上不冒进、生活里又谦谦有礼,缀在顾千秋的身后,像个小尾巴一样。而且刚好当时顾千秋出了意外。他只轻微的暗示了两句,严之雀就毫不意外地站在了他这边——一个可能面临前途尽失的无名少年?还是一个宗门内已经小有名望的大师兄?严之雀很快就做出了决定。“当初我很对不起你。”令狐良剑眸中染着货真价实的歉意,“千秋。不过上天给了我们死在一起的机会,你愿意……”但顾千秋根本没听他说的任何一个字。他在手指间凝了颗莹润的白珠子,闭目唧唧歪歪地念叨了好几句,接着又颤颤巍巍将逢春捡起来了。令狐良剑一看他的动作,下意识就抹向腰间的剑鞘。尽管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不是要杀他。珠子被数枝雪密不透风地笼罩着,莹白色的灵力涌动,稳稳挂在了逢春的剑身上。“……千秋?”令狐良剑不解。顾千秋还是当没听见——或许他真的已经听不见了——反正雷声阵阵之中,他用剑当拐杖,强撑着起身。令狐良剑不着痕迹地往后躲了三分。顾千秋举起逢春,忽然用力往外一掷!就见那神铁带着无可匹敌的浩荡灵力,以无敌之势悍然对上滚滚的惊雷,在雷池之中穿行如风,剑光闪烁,最后居然真的飞了出去!只不过这个行为应当触怒了上天。本来还没有压缩到极致的雷池骤然开始降下天雷滚滚!轰隆——!池外,郁阳泽迎着狂风,肃然而立。其余所有人都还怕死,离得很远,只有他逆流而上,几乎就站在黑漆漆的雷池之外。细微的电流甚至都蹿到了他的脚下。是个随时可以跳进去殉情的距离。呼延献则拦着其他几个小孩儿站在安全距离外,其中公仪濛眼眶红红的:“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一扭头,殷凝月已经安静地掉下眼泪。再往另外一边看,第五程沉默不语,悄悄用手握住了她的手,是个深切的悲哀姿态。秋珂也一改嘴贱,无言地叹息一声。站在这里的少年郎们,当初谁人没听过顾盟主舍生取义、献祭于天的故事?更别说,他们还因为一段离奇又绚烂的经历,而和传说中的人物有了交集。唰!只见一道青光如电,飞掠出雷池。名气太盛,所有人都一眼认出那是逢春。郁阳泽一抬手接住,却见那青色的神剑在落下的瞬间碎成了无数块废铁,他只接住了一个剑柄,柄上的小珠子毫发无损。郁阳泽瞳孔一缩,他认识这种珠子。这是顾千秋留给他的……遗言。郁阳泽心神巨震,猛地双膝跪地。他失去了任何理智,体内的修为灵力胡乱波动,居然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开启了天命。三十里半径之内,所有人被笼罩其中。不取长缨,系取天骄种,剑吼西风。一霎晚风的悲凉剑意缓缓升起,本就够酸楚的灵力此时更加令人愁肠寸断,谁人都能体会到他此间的心境。周侧无数人影仗剑、舞剑,他自己的剑。有人偷偷惊叹:“……好漂亮的剑。”有人默默推测:“好可怕的天赋,才这个年纪,想来将来登顶天碑也不是问题啊。”有人微微嫉妒:“真是严师出高徒。”但郁阳泽什么都听不见了。他都没有起身,膝行走向那霹雳雷池。第189章六甲威灵藏瑞检,五龙雷电绕天都。顾千秋如雕塑般立在石台边,静静垂眸。他忽然又有些后悔——刚才的遗言留得太过草率,明明还有些时间的,明明还可以多说两句的,怎么就随便把逢春甩出去了呢?搞得他现在要补点什么都补不上。惊雷落地,先不分青红皂白地将地上的死尸劈得焦糊、碾做飞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