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珂两只手横剑相举,抬着一挡。霎时间,杀生剑剧烈地颤抖起来,她两只胳膊立刻就全麻了,剑差点掉在地上。而她整个人也是练巧剑的,跟顾千秋比较相像,不是仇元琛那种大开大合。平时不怎么练力气,哪里挡得住?一秒钟之后,秋珂弯腰卸力,贴地而滚。大锤重重砸在地上,整个山体抖了三抖。秋珂起身之后,猫腰贴地而飞,过灌木丛而不惊飞虫,顷刻间逃到了几十米之外。移山长老说:“你不是我的对手。”秋珂说:“一般说话说这么满的,最后都要被打脸。”移山长老说:“连你师父都死在了我的锤下,你难道还能翻出花来吗?要怪就怪顾千秋吧,忽然回来,又忽然离开……哼!你信他,你们信他,可他考虑过你们的死活吗?”秋珂说:“一般话这么多的反派,最后都是要死掉的。”殷凝月在另一边打架,闻言,不顾形象地回头骂道:“等顾盟主回来,你难道不怕他兴师问罪吗?!”移山长老发出了一声怪笑:“回来?”顿时间,孤妍弟子都顿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移山长老的嘴角都咧到耳朵根了:“他怕是再也回不来了。”同悲盟山下。顾千秋手握霜雪明,迎风而立。长风卷起他的衣摆,猎猎。抬头,满山都站满了人。有的眼熟,有的陌生,还有的,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的人。满山满谷埋伏的人神情紧绷,看起来已经紧张死了,似乎随便一点惊吓,都能把他们给吓背过气过去一样。反观顾千秋,他反而是比较镇定自若的那个。他叹息道:“我料想到可能会有人对我不利,但我没想到……居然这么多。我到底、哪里对不住你们啊?”这些话说出来,语调平静,却充满了不可感同身受的伤感。这是一种,只有顾千秋可以体会到的伤感。但是淡淡的。故友相残,他除了一点不理解和难过之外,剩下的都是坚定和决心。就像他当初走上这条修炼之路时,把无双胆气和侠骨柔肠都悬在了三尺青锋之上,从此剑尖所指的方向,无往不利。现在,霜雪明指着漫山的仙修。“诸位既然敢来,想必已经做好了有来无回的准备。”“今日霜雪明在此,诸君,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了!”漫山遍野的仙修,跟开在各处的花一样,悚然美丽。各色兵器一亮,像是银白色起伏的波浪。而同悲盟山下的小镇,已经有源源不断的、前来参加仙盟大会的各家仙修,越来越多、水泄不通。郁阳泽带令牌横阻在山门之外。人群大多静默,还有不少带着深浅不一的伤痕,少数因为等待而心中有些不忿的,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做出头鸟。山上灵力齐飞,风云涌动,异色如漩。他们大多也能猜测到三分五分,只是郁阳泽不会对任何人解释什么。少年着深墨色的劲装,宽肩窄腰,头发高束,侠骨香横挂腰间。他只是遵循师命,静默不语地站在这里。霜雪明一剑即出,漫山遍野的树木飞花都在瞬间被冻结成冰,柔软的春泥直接凝结得坚硬,所有被剑气横扫到的人,睫毛上霎时冻出霜花,下一口气吸进肺腹,就觉一股刺痛。剑气比当初更加老辣凝练,独属于少年的炫技意味沉寂,替代的则是对剑意返璞归真的领悟──只是杀气。用于杀人的、杀鬼的、杀神佛的、杀妖鬼的杀意。所以霜雪明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不会露出任何一丝破绽,就是一剑必杀,心脏或者咽喉,不深不浅,不偏不倚。它不会因为曾经的亲疏远近而露出任何一点情绪。甚至连目标都非常明确,连轨迹都可以预测──但是,这个理由,并不是他人可以挡下霜雪明的理由。他们知道霜雪明会在下一秒划破他们的脖颈,鲜血会喷涌出来,但他们也生出“绝对挡不住”的绝望感。不过这种情况也激发了剩余人的恐惧──顾千秋没有仁慈,所有曾经背叛他的人都会被清算,或死于逃亡,或生于勇气。他们不要命地前赴后继地冲上来。但霜雪明没有任何一点心慈手软的意思。山上的春风渐渐也被冻住了,不知从哪里刮来的雪,簌簌地落下来,满山落白,草木无色,只有飞溅的鲜血落于树梢,如红梅。一个胖胖的老者被掀翻在地,笨拙的身躯,露出惊恐的眼睛。顾千秋一剑切开他的袖袍,终于停滞了一瞬间。他像是叹息一般说道:“岳老,连你也……”美丽的蝴蝶是那么的耀眼。岳邱忍不住惊恐,却又露出难以掩盖的恶意和恨意。来源不明却又如此真实的情绪,让顾千秋觉得离谱,太离谱。“顾……”岳邱想说话。但下一秒,顾千秋就把长剑捅进了他的喉咙,温声道:“不必解释、不必挣扎,更不必跟我剖析你的心路历程。你的贪嗔爱恨,我没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