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献一生修行的都是合欢宗秘术。但现在,那些蛊惑人心的秘术失效了,于是只能跟人动手,连个趁手的兵器都没有。但好在满上醉也是如此。两个人半斤八两的,打得乱七八糟,彼此都没伤害到对方,周围的池鱼倒是被殃及了一大片,秘术乱飞,沾着就死、挨着就亡。但总归是呼延献更多活了几百年。两个人极近距离地交手,忽然就被呼延献找到了个破绽,以无可挣脱的巧力,反手拿住满上醉的胳膊,用力一折!满上醉整个人被迫跟着转,扭动起来。呼延献拉着她,又是一脚踩在后膝盖上,只听“啪擦”一声,骨头断裂,满上醉被迫双膝重重砸下。呼延献是个心狠手辣的,二话不说,就要送她上路。但满上醉却在此时忽然笑了起来。笑得非常诡异。这一下,让呼延献警铃大作,急速顺着她目光一看。那个方向,是正在与命动手的仇元琛。那边明显打得更加激烈,地上碍手碍脚的太多,都打到天上去了。雷霆又滚滚、剑光还闪烁,两团急速闪动的光团之中,除了震耳欲聋的碰撞声,什么都看不清楚。呼延献心念急转,来不及提醒仇元琛小心,手上发力,就要杀人阻截。但已经来不及了。在无人可以看见的剧烈光团之中,仇元琛忽然瞳孔一缩,冷汗就下来了。上古的轩辕神剑感受到不祥,颤动起来。而他面前的命,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和刚才满上醉脸上的,如出一辙。另一边。本来还置身事外的几个人都如梦初醒。他们彼此间拉出距离,互相不信任,但是又隐隐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平衡,微妙地凝聚在顾千秋周围,此起彼伏地涌动。像是水流一般,静飘飘的红。俞霓最先想动手,才上前一步,忽听“铮”的一声,雪亮剑光就映在他眼底。“……”众人散开,一个微妙的距离。俞霓笑眯眯地说:“哟,郁少侠。”郁阳泽站在人群中心,但是周围没有人,人浪默契地避开了他,像是水流中的礁石。他身着紫灰墨色的劲装,似蓄满了惊雷的乌云,暗纹是某种鸟雀,羽翼振飞。曲领挡住他下半张脸,就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杀意纯粹而干净,爱恨分明。郁阳泽将每个人都打量了一眼。从俞霓、到凌晨、到琉璃、到南门明珠,还有状态明显不对的穹旻。曾经,他看这些人也是望尘莫及。江湖上一个个闪亮的名字,高悬在天极崇化道的天碑之上,谁人敢唾手?但是现在,他就站在这些人面前。那些耀眼的名字化作一个个具体的人。他们贪、瞋、痴、念、慢、疑,苦海沉沦,五毒俱全,也不是真佛真仙。俞霓又故意点火,说:“郁少侠,听说,你是千秋的新欢?他可是你师父。”郁阳泽:“……”神经病,世界都要毁灭了,还什么师父?但是俞霓这番话效果明显,剩下几个人的表情都微妙起来,就好像是……像是,你跟一群超凡的对手,在头破血流地争夺举世无双的宝藏。而最后的赢家,却是一个忽然从角落里冲出来的、完全意料之外的小人物。真是令人有够不爽的。凌晨顶着一张死鬼一样的表情,上上下下地打量这个小屁孩,然后惊诧又嫌弃地道:“怎么会是你……”在他们眼中,顾千秋就算要选,不说要选如何冠绝天下的,总不能和他差太多。不然遇到事情,还得紧张这软肋。南门明珠表情未变,却在那玄武岩一般的表面下,有什么情绪呼之欲出:“……”郁阳泽淡淡:“嫉妒也无用了。”若说之前,他还对这群身份特殊的人有别样的情绪,那种不受控制的妒忌和恨意。那么现在,反而是到他说了:你们啊,嫉妒也没用了。凌晨又说:“早该杀了你的。”俞霓一下子笑起来,艺高人胆大地就往郁阳泽身边走,在一个很近的距离,盯着郁阳泽的眼睛,缓缓说道:“你以为千秋会永远爱你?郁少侠,看看我们这些可怜人吧,都是你的前车之鉴啊。”几个人像是鬼一样围着他。凌晨怒极、南门明珠微妙、琉璃站在最边缘的位置,垂眸不语。郁阳泽:“……”而这时,只听顾千秋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中气十足、破口大骂:“放你娘的屁!”俞霓回身去望,顾千秋狠狠瞪了他一眼。但这也是今夜第一次,顾千秋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本来以为霞色会比乌云更加耀眼,但不知为何,总是要被忽略。俞霓反而来劲了,笑吟吟的,端出了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郁少侠啊,你以为千秋是什么深情的人吗?从来只有人爱他,从来没有他爱人。”郁阳泽:“……”顾千秋再中气十足地骂:“你少造谣!”“你只是……只是沉迷于一场短暂的幻梦罢了。他不会永远陪你站在原地的,等梦醒的时候,他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