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你现在心情怎么样?”赵多漫语气有些试探。程晚手指攥紧,像是被触及到一条隐秘的线,她用纸巾擦干净眼泪,声音嗡声嗡气:“挺好的,怎么了?”“我听你声音怎么这么闷。”赵多漫觉察到一丝不对,但瞬间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这次学生帮忙阅卷也是临时通知的,她家离学校近,所以被叫去帮忙,来的学生和程晚关系都没有她亲密,按道理不会走漏风声。程晚盯着手掌的白色纸团,慢腾腾趴了下去,“只是有些感冒,没事的。”“好嘛,吓我一跳,那我现在告诉你一个事情,你不要难过哦。”“我被叫去帮忙阅卷,无意看见了电脑上你的分数,你数学只考了70分!我靠,数学老师要约谈你家长,我劝你私下联系下数学老师求求情吧。”程晚没讲过她家里的事情,但明眼人都能看个七七八八,若是家庭关系好的,有事没事都会提起我爸,我妈类似的字眼,但程晚却一次都没有。被叫家长对她来说应该挺难受的。神情照旧沉默,程晚像被掏空了情绪,她顿了一会,小声回了句知道了随后挂断通话。公交站牌就在小区门口,夕阳落得与地面平行,天色渐渐暗下来,女生手掌和小臂都不同程度地麻起来,她甩了甩发胀的胳膊,去便利店买了瓶低度果酒,走进小区,找了个长椅坐下来。刚才和周北洛闹得有点僵。她当时脑子乱成一片,几乎是不受控制的。现阶段她寄住在他家,其实不该闹得这么难看的,周北洛对她没什么恶意,周阿姨也是绝对的好人。如果要叫家长的话,可不可以让周阿姨去。300ml的果酒不知何时就见了底,程晚不太会喝酒,现在四肢都软的不行,脑子繁乱的事情终于得空静下来,瞳孔发散得失焦,等到再集中时,眼前突然多了个高大的身影。周北洛的骨架好漂亮。程晚第一时间居然想到这个。“怎么不回去吃饭。”少年低头注视着她,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我……”口齿含糊不清,程晚脑海混沌,随口胡诌了个理由,“我忘记门牌号了。”“手机给你发了。”黝黑视线看了她两秒又移开,周北洛拎过她放在长椅上的空酒瓶,没做任何表态地扔到旁边垃圾桶,随后帮忙抓起她可能会遗忘的手机。似乎是存在某种效应,程晚的锁屏忽然亮起。成条消息响得此起彼伏。任放:[胶片酒吧来不来?你男朋友快被人灌醉了。]任放:[程晚程晚程晚程晚我好爱你]任放:[一天没回消息了,还记得你的舔狗吗宝]任放:[语音16s]少年停在原地,望着手中消息一条一条地跳,唇线拉得很平。周北洛摁灭屏幕,他站在路灯下,朝着已经自顾自走向前,仿佛事不关己的女生突然越了个界。“程早早,你能不能跟他分手。”他太少次叫她程早早了,拖着的步子瞬间停住,程晚站定在原地没有回头。她听见周北洛语气低到尘埃里,嗓音哑了几分,在接近深冬的季节中炽热得像一团火,都烧着了还要极力压着。“我下午想了下,之后保证不会再做让你讨厌我的事情,可能之前脾气不好,做过一些让你讨厌的事情,以后都不会惹你生气了。”“数学周考的事情我知道了,我跟老师讲我帮你补习,你放心,他不会再去找叔叔阿姨——”程晚睫毛轻颤,前额被森冷的风吹得隐隐头疼。翻涌了一天的情绪迟迟安稳不下来。她实在想不到周北洛为什么会对她这么好。“周北洛。”程晚垂低头,声音很轻。“你想跟我扯上什么关系吗?”他不应该会有这样的想法,她自己都讨厌自己。周北洛这样的人,不能趟她这趟浑水。“分手好不好,”还没等到周北洛回答,程晚蓦地重复一遍,抬头冲他笑了下,“不好。”“周北洛,你现在不是应该花心思出国吗?”她已经打乱过一次他的人生轨迹了。不应该再有第二次。程晚借着酒劲去抢了周北洛手中的手机,顺带着打字跟任放分了个手。徐徐夜风吹过,不过两分钟,原本的大理石长廊上就只剩了一个背影。周北洛在原地停了十几分钟,转身往小区外走了。……程家请了不少审计律师划分财产,在生意人眼中,就算日子过得再难忍也要等正式分完财产后再离。家里的气压还是很低,程晚像是被抛给了周琪娑,年期末的家长会都是她给她开的,乌压压一排家长席中,周北洛的座位坐着是家里的保姆。程晚和交好的女生一起缩在班级最角落,从始至终头都没抬起过。大年初一那天李帷清也只匆匆忙忙在年夜饭上露过一次面,程晚从小没被爷爷奶奶带过,今年是第一次在别人家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