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阮玉仪的安排下,她被假充槿妃送进来,因着有锦衾作掩,无人怀疑。外边看守的宫人,一听来者是阮玉仪,甚至不过问新帝,便将她放了进来,这也给了她可乘之机。新帝尚未回来,大殿中落针可闻,她却听见自己心如鼓擂。她知道,她的痴念俱都将在今夜实现。大殿中点了熏香,馥郁又冲人的香气盈满室中,许是这香起了作用,她身上泛起了难以抑制的燥热,指尖也烧得通红。她不自觉幻想着那个人从大门踱步而入,揭开包裹着她的锦衾,深深搂住她,就同待长安宫那位一样。他身上的气息将盈满她的鼻息,清冽,摄人。她面上愈发红了,这般病态的红,像是要滴下血来。她张唇喘着气,凉气灌入她的喉中,撕裂般的疼痛。耳边传来了脚步声,以及他身边那位近臣的声音。她动了动唇角,琢磨着待会儿该如何展现出最动人的笑靥。衣料摩擦的声音,门再次开合了下,她知道这是温雉退出去的动静。心跳得她有些承受不住,几乎要冲破身体一般。她攥紧了指尖,死死盯着眼前的黑暗。锦衾终于被掀开,凉气将她裹挟,她弯起唇角。这会儿她的鬓发应是沾在颊上,狼狈且诱人的模样,她满以为他会俯下身下来,与她耳鬓厮磨,却瞥见他蹙着的眉,满眼厌恶。白之琦心一沉,颤声唤,“表哥?”“谁允你进来的?”她踢开缠着身子的锦衾,手脚并用爬下床榻,欲望他身上栽去。不想他丝毫不为所动,让开一步。她跌到了地上,温热的身子与寒凉的地面相贴。她不死心地抬起头,却见他举步离开。不,她不要被丢下。他不会知道,若是今夜被丢下,她将会受到怎般的嘲笑。身侧有宫人上前来拉她的手臂。她自己起身,踉踉跄跄往外追去。月色皎洁,如水般在整座皇宫中凝了一层冷霜。新帝早不见了身影。白之琦的指尖掐进手心,她不信那香没有作用。——可他不在乎。就算做到这种地步,他也要抽身离去。心底有个声音这般告诉她。寒风侵肌噬骨地一下扑来,她有些分不清冷热,心上攀上密密麻麻的失落,她失了气力,这才感受到身子发软。她脑中昏涨,哪里还有余地思量,踉跄两步,摁上殿外侍卫冷硬的轻甲,温软的身子贴了上去。.却说姜怀央抽身离开养心殿后,吩咐人记得换被衾,便折去了长安宫。长安宫已挑了灯,宫人正准备落锁,猛地瞥见他,惊得手中一颤,忙侧开身行礼。他冷着脸,径直走入她的寝殿,衣袂在寒风中翻飞,猎猎作响。小娘子正半张脸埋在柔软的被衾中,睡得安然,她呼吸清浅,纤长的眼睫垂落着,仿佛一只精巧的瓷人儿。阮玉仪是叫下巴处的疼痛给弄醒的,睁开一双朦胧睡眼,便瞥见一抹玄色,几乎要融入夜色里。他背对着窗子,挡住了所有月光,掷下一片阴影,将她牢牢拢住。她眉心一跳,正想说什么,下巴处的力道又加了几分,她蹙起眉,哼了声,“疼。”他的手果然松开,“泠泠倒大度,出真是乎朕的意料。”真是长本事了,串通着旁人,一手安排这出好戏,自己却安然睡着。她究竟将他看做什么?他死死压下怒火,沉着眸色,环上她的腰肢。阮玉仪意识到这是没成,默了会儿,道,“宫中嫔妃零落,陛下又只来臣妾一处,臣妾不胜惶恐。这也是太后娘娘的意思。”她腰上的那只手,仿佛冰冷的蛇类,虽只是搭着,可她毫不怀疑这只手下一刻会将她拦腰掐断。因而她说话更为谨慎,“白姑娘可是做了什么令陛下不快的事?”她搭上他环在她腰间的手,如寻常般轻轻如勾弄。她嗓音柔软平和,仿佛她这是做了分内的,天经地义的事,是全然在为他着想。姜怀央眸色更沉。可他要的压根不是她的解释。他抚上她的眼眸,那是一双怎般的含情目,只是这潋滟水光之下,却疏淡寒凉,空无一物。看得他感到莫名的心慌。他不由得想,从来动情的,是不是只有他一人。溶溶月色里,他随手扯过系着帐幔的鲛绡带,其三指宽,恰好能遮住她一双含露目。这样遮住了,是否就不会看见她那双疏淡的眼眸。被剥夺视觉的时候,所有的感官都被成百上千倍地放大。第200章埋葬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瞧着快至年末,宫中添了不少花烛彩灯,挂了各色帘栊绸缎,往来役使的宫人更为忙碌了起来,更别说执掌六宫的阮玉仪。虽则忙碌,却鲜见新帝来寻,她倒是觉着自在不少,可姜怀央那边却是有意晾着她,见小娘子丝毫没意识到,心中益发气了。温雉立在一侧,不断那眼觑着他,斟酌着开口,“陛下,今儿可要去长安宫那边?”他手中的笔一滞,冷声道,“不去。”接着又埋首书卷中。他倒要看看她何时会来寻他。长安宫那边却是不知晓这些的,暖日当喧,阮玉仪坐于庭院中打着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