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澹越喜欢他,便越看懂他的虚张声势,还有口是心非。像一只受伤的小猫咪,浑身发抖,踽踽独行于漫天飞雪中,快要将自己瘦弱的白色小身躯彻底融进白茫茫的雪地。分明已经快要撑不住,却固执地不肯发出任何声音,不肯让外界听到他的脆弱无助。这时候林澹若是在小猫咪身旁蹲下来,翻开猫咪发抖的小身躯,想要帮猫咪查看一下身上的伤口,小猫必定会“喵呜”一声,一爪子挠在林澹手上,然后弓起背,脖颈后头的毛发都根根炸开,摆出一副凶悍模样,试图吓退林澹。小猫并不愿意林澹去触碰他的伤口。可林澹若果真转头走了,猫咪便会眼中含着泪光,无声地注视着林澹的背影,希望他能回头。但林澹若是不回头,小猫也不会放下自尊追上去。猫咪会重新在雪地里躺下来,默默舔舐自己身上的伤口,直到冻死,都不会叫出声。林澹应当回头的。他不怕靳言的威压,不怕靳言的极寒之气,也不怕靳言的喝斥怒骂。他怕靳言将什么都闷在心底,默默承受,一步步对这个世界失望,不再愿意继续走下去,最终……选择冻死在那片冰天雪地里。所以,林澹必须回头。他要带走猫咪。“我不会走。”林澹说着,坚定地往前走去。靳言眉心拧得更紧,再次出声警告:“走!”林澹没有停下脚步。欻——!在离靳言只有五步之遥的时候,对方终于出手,小臂轻轻一挥,裹挟着极寒之气的无尽灵力释出,直直地打向林澹胸口。林澹的胸口一阵闷痛,呼吸凝滞,喉咙里顷刻之间泛起腥甜。他捂住胸口,单膝跪下去,压碎了一片琉璃瓦。靳言看得心头一紧,慌张地收手,灵力收敛得干干净净。他喝了太多桃花酒,现在这副分|身的境界,比本体差了太多,不知不觉,竟是醉得厉害。那笨蛋不听他劝阻,一味地朝他凑上来,让靳言心烦意乱。酒醉之下,手下失了轻重,竟是误伤了他。靳言脸色愈加阴沉,怒声喝斥:“还不走!”林澹却捂着胸口,笑起来。他摇了摇头,站起身,缓步走到靳言面前来,“我想……陪着你。”靳言没理他。可是周遭的威压和极寒之气,消散得干干净净。林澹便不管不顾地在靳言身边的屋脊上坐下来,挨得太近了,两人的大腿外侧都贴在一块。靳言眉心重新蹙起,抬起手臂,送了一道灵力出去,裹住林澹身体,将人往另一侧推出去一臂远。这灵力不带任何敌意,甚至……带着疗愈的功效。灵力悄无声息地沁入林澹肺腑中,带着丝丝凉意,让他胸中因为受伤而不断冲撞着的灵力一点点缓和下来。林澹翘起唇角,笑着看向靳言。靳言却将头转向另一侧,捏着酒壶,又灌了两口桃花酒。对方微仰着脖颈,月色下,肩颈线条被衬得柔和,漂亮。清秀的喉结上下滚了滚,透明的酒液顺着唇角滑落一滴,沿着下巴落入脚下的瓦缝中。林澹下意识抬起手,想要拿指腹替对方擦拭那挂在唇角的淡淡水痕。注意到他的动作,靳言的目光斜觑过来,林澹又心虚地收回手,只是咽了咽喉头,莫名地,感到有些口干舌燥。这样的夜色下,两个人并肩坐着,太安静了,不说点什么打破这尴尬的沉默,林澹的脑袋里就开始飞速地想一些不应该出现的黄色废料。为了防止自己做出格的事,林澹开始没话找话:“尊……月前辈,这几天,去了哪里?”靳言又喝了一口酒,没理他。林澹又说:“你还在为上次那舞姬的事生气吗?我们真的什么也没有,那玉石香牌,我已经托云公子帮我还回去了,以后保证再也不会见面了。”靳言依旧没有言语。林澹想了想,继续说:“月前辈,这些天是不是被三教大会的事务缠着,忙的脱不开身?”这时,靳言终于开口了,却是一声冷哼,“我再忙,也比不得你。”“啊?”林澹一脸茫然,“我有什么忙的……”“怎么不忙呢?”靳言冷冷说,“那听海阁的舞姬满足不了壮道友的胃口了,还要跑去那淋漓馆找他们的头牌私会,又三番两次地去花火堂寻那花魁,恨不能将身体掏空给对方。“果真是年轻力壮,精力旺盛!”被对方揶揄,林澹懵懵地笑了两声,心想,掌门尊上,人不在这桃花坞,对他的动向倒是了如指掌……“不是,我……”“——你又想要解释?”林澹刚开了个头,靳言冷声打断他,一双漂亮的眸子瞥过来,带着股勾人的劲,“不必浪费口舌在我这里。那些解释的说辞,留着与那舞姬、头牌、花魁周旋的时候,说与他们听吧。”话音未落,林澹撑着手臂,倾身压过来。两人的距离倏然拉近了,靳言下意识横起手臂,想要将对方的胸膛推开,“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