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白皙的小人,眉心轻蹙,缓缓苏醒过来。掀开眼皮,他定定地望向林澹。“老婆,你醒了?还疼不疼?”林澹在他耳边轻声问。靳言很轻地摇了摇头,从林澹怀里挣脱出来,坐起身,一言不发,往前走。林澹撑着手臂站起身,如影随形地跟在他身后。靳言最终在自己识海尽头,停下脚步,在他面前,浮现出一个冰冷的寒潭,寒潭之上,高悬着一轮孤月。是那冷月寒玉石里,幻化出的结界的景象。靳言白皙的脚趾踩在那冰凉的水面上,一步一步,走入寒潭正中央,然后在那轮孤月的正下方,抱着双膝,坐下来。林澹跟过去,在他身边坐下。这寒潭很冷,坐在水面上,像是坐在一个冰窟窿里,如果不是林澹有至阳道体,这么一会时间,可能已经冻伤了。林澹哈了一口热气出来,在面前形成白色雾气,“这里太冷了,老婆,我们出去吧?”靳言没动,仍旧定定地坐着。林澹抬手,从靳言的膝盖上,把他的一只手握住,拉到自己怀里,用掌心揉搓着,想要帮他捂热,然而没有成功,那手像冰棍似的,根本捂不热。林澹这时才感觉到异样,他看向身边人白皙的侧脸,“老婆,怎么了?”靳言没有看林澹,双眼空洞地望着前方,缓缓开口:“预言已破,混沌已死,我不再是极凶之兆,不再是天煞孤星。”“是,一切都过去了,老婆。”“一切……都过去了吗?”“当然了,都过去了。”沉默片刻,靳言再次开口:“我若不是天煞孤星,那我……又是谁?”林澹被问懵了,愣了许久,进而失笑。怎么大病一场,还病出这种哲学思考题了?“还能是谁,你当然是我老——”林澹的话讲到一半,再讲不下去。他看到靳言终于转过头,双眼直直地看向他,那双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眸里,此刻,竟然,蒙上一层黑色的雾气。林澹的心头一紧,呼吸都凝滞。“老婆,你……那混沌凶兽……”靳言重新垂下眼,抬起手,看向自己指尖。修长的手指翻动着,在那指尖,有黑色的魔气,与极寒之气纠缠,黑白相间,像一张阴阳八卦似的。靳言将那魔气碾在指尖,轻轻揉搓,“解脱剑斩入混沌神魂深处时,最后一刻,我将恩赐剑送出,留了混沌一缕残魂。“如今,那一缕残魂,被我吸纳进神魂之中,成为我的附庸,“我继承了混沌的神通[空间撕裂]和[魔气侵袭]。”在林澹惊诧的目光中,靳言抬起眼,一双笼罩着化不开的雾气的眸子,直直地望向林澹,“只要我想,翻手之间,我便能将这整片大陆,彻底倾覆。”.........寒玉宫正殿,长达七天七夜的庆功宴,终于进入尾声。宾客们酒足饭饱,纷纷亮出法器,准备飞身离开之际——一道极寒之气,忽而笼罩整座宫殿。原本热闹喧嚣的宫殿,顷刻之间被冰封住。紫气消散,祥光敛去,剩下的,只有无尽的肃杀寒意。这股气息,与寒玉宫常年笼罩的那极寒之气,并不相同。此时的冰霜寒气之内,裹挟着浓重的魔气。“这是……怎么回事?”境界修为相对低一些的修士,各个露出惊惧神色。他们能感觉到这气息的强大与可怕,却不知为何混沌被剿灭了,正派地界,还能出现这样强的魔气。而修为境界高的,六大门派掌门宗主,广成真人,还有寒玉门的一众护法和长老,都在第一时间,意识到了问题——“孤月真君,怕是有入魔的危险。”境界修为低一些的修士们,闻言,顷刻间,脸色煞白,“啊?入魔?”“这这这,怎会如此啊?”“我等亲眼看到,孤月真君最终斩灭了混沌的,将那魔气打得溃散殆尽,再无侵袭神魂的可能,为何还会如此?”“是啊,混沌已死,魔气从何而来?”这个问题,六大门派的几位掌门宗主,还有广成真人,都答不上来。唯有左护法关沧海,和右护法凌碣石,这时相互对视一眼,心照不宣。这场魔域的大战,六大门派的一众修士,还有中原腹地那些小门小派的弟子,还有散修,去了不少人。可是,真到了深入腹地剿灭混沌的关键时刻,其实只有靳掌门一人,孤身深入。那时候,所有修士都驻守在外围,只有左右护法,为了护持掌门的剑意和阵法,立在那腹地边缘处,看到了掌门与混沌的那场厮杀。“掌门他……终究还是吸纳了混沌的那一缕残魂。”凌碣石向关沧海传音入密,接着叹息摇头。关沧海冷哼一声,浑厚的声音在凌碣石脑海中响起:“吸纳一缕残魂,怎么了?“掌门凭本事,亲手干掉了混沌凶兽,他用这种方式,继承混沌的神通,这有什么不对?“这样划算的买卖,换我,我也做。”凌碣石忧心忡忡,“混沌活着的时候,便极擅蛊惑人心,如今掌门吸纳它的一缕残魂,据为己有,它便勾出掌门心底最深处的邪念,逼他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