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晖问事情进展,才知道谢星珩入赘江家,还给了一份大礼。那么多营生,二房也有留,姜楚英为之侧目。江知与可劲儿给谢星珩拉好感:“他可厉害了,又体贴,又周到,农田的事懂,还会孵小鸡,我跟他对账,他连账目也懂的!”宋明晖笑眯眯:“读书怎样?”谢星珩:“……”干嘛啊这是。这次换江致微夸:“一等一的好,我才知道他是廪生,每个月能领钱粮的。”谢星珩:“……还成,好久没看书,脑子有点木。”他不再说他可能考不上,考上的人是万里挑一,家人有期待,却没给他压力。江知与很想念爹爹,吃着饭,嘴里都咕噜咕噜,夸一阵小谢,又夸一阵哥哥。再把他怎么察觉不对劲,又有哪些不对劲,后边跟谢星珩怎么商量,具体做了什么,堂哥又补充了哪方面,现在进程在哪里,都细细说了。一顿饭吃完,菜肴撤下,换上茶点,一家人转去小院乘凉继续说。宋明晖不愧是一家主君,听完就补了一个缺口。“以工赈灾是朝廷的事,朝廷出钱,灾民务工,是安置也是给朝廷服劳役。现在给我家务工,还是以工赈灾的话,我家依然占了便宜。挪用善款的罪名跑不掉。”散尽家财又怎样?农庄还在呢。新盖的厂房在,新开的荒地在。东西摆在那里,那就是别人捐钱,难民出力,江家得好。这是流氓说法。一开始是江家提供了地盘、活计,盘活了枫江百姓的经济,让他们快速安定。这也是得到常知县同意的,遭灾的县不是丰州,丰州没有多余的活给枫江百姓做。工钱实实在在发放了,账单都有,他们还能私吞不成?谢星珩想过这个问题。“厂房还没动工,可以说是粮仓。荒地也没撒草种,可以说单纯给他们找活干。”所有款项名目都在,余额尽数上交。营生要来年才见效,可以避开这阵子风头。宋明晖摇头:“这件事坏就坏在常知县什么都不干。他但凡叫个人做监工,这些都好说。”没人监工,又明确知道背后有人使坏。他们连赈灾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别人已经上了眼药。现在不能靠嘴说,要有实际行动。散财就散得彻底一点。拆了就太难看,枫江百姓心里会不好受,好像他们这阵子的操劳都是白拿钱。留着就要分出去,让它从江家私有,变成百姓公有,或者县衙占股。这样子,这个“工”才是给公家做的。县衙胃口太大。常知县赈灾,不出人不出钱,也不出力。白捡政绩还想挨夸,吃相难看。跟他合作,营生迟早易主。找百姓合作又太散,不确定他们会不会留在丰州。再者,天降横财,更显心虚。宋明晖还有个门路,可以挂卫所的名头。丰州有小江南之称,每逢征战、演习,都会加赋税,商税更重,以充军饷。江家根基在这里,江承海自闯荡江湖以来,去哪儿都打点,熟人密布。宋明晖虽居内宅,也有人脉。两头打点,不至于连银子都送不出去。挂上卫所的名号,先把眼前难关过了再说。铁打的卫所流水的兵。跟给县衙比起来,只是易主的时间不同罢了。谢星珩支持跟百姓合作。“只要百姓向着我们,这件事就十拿九稳。理由很好说,我是枫江县人,与他们是乡亲。此番遭灾,乡里乡亲更应互帮互助。一时的活计能让他们挣到安家费,长久的活计才能让他们养家糊口。“晒酱可以练练,榨油养鸡可以先动起来。地方大,养殖散着来,那就跟农户家养的鸡没两样,先把榨油的油料内循环,这样即使初期出油率不高,拿来喂鸡也不亏,吃不完就再养些猪。“这厂子是给我们家盖的,也是给他们盖的。他们每个人都是厂里的一份子。”谢星珩记得,早期民营工厂,甚至有工人的股份。他们不是给老板干活,他们自己就是老板。还有很多连锁店经营,为了留住骨干员工,也为了稳定性,同样会有“股份诱惑”。有的是达到条件,直接签合同。比例不多。有的是入资,比例有区间,看金额决定。跟枫江百姓,不能用入资。那就把股份稀释,每家能得一点。股份制对他们来说太难懂,直接定奖金制度、年节双薪制度。让他们知道达成什么条件,可以拿多少钱。用他们通俗易懂的话,就是不种地了,找了个活干,拿月钱的。初期要日结、周结,给人安全感。最好学学改革开放时期的工厂,一个萝卜一个坑。各家岗位可以“流传”,搞成铁饭碗。这也是为自己干活。场地名义上还是江家的,可主要工作人员是枫江百姓。现在的人都有一个观点:能叫亲戚,就不叫外人。江家有亲族,却愿意给机会他们,那这个场子就是给他们盖的。姜楚英听得发愣,看看儿子,又看看谢星珩,不知道枫江县的书院都教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