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瞒瞒,该说说。心意是绝不可藏的,旁的事,看着办。婚姻是个大难题,聪明如他,成亲也二十年了,某些事情的分寸,还是拿捏不准。中毒的事,他能说,在京城所受委屈,就不愿意讲。江承海的伤,养了一阵子,能气一气。宋明晖稍作思索,直言道:“不知道怎么中的毒,回丰州才发现的。”他心细如发,机敏过人,去了江老三的府邸,必然万分警醒,说不知道,江承海很是怀疑。江承海想到姜楚英的变化,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是二房的?”宋明晖不确定。他回忆过很多细节,确实是姜楚英最有机会下手,他也没对姜楚英设防。可是姜楚英没有理由这样做。他和谢星珩观点一样,江老三不可能现在就跟大房翻脸,他中毒的事,只能是挑拨。大房有财,三房有权,二房孤儿寡母夹在中间。姜楚英要为母子生计考虑,也要为儿子前程打算,实在没有对他下手的动机。若不然,他也不会放小鱼进京调查。“或许只是知情,不敢声张。”宋明晖说。江承海眉头拧得深。这一晚夫夫俩相对而坐,好半天说一句话,沉默半晌,又再来一句话。江承海是光明正大的爽直性子,这阵他憋得慌,趁着今天敞开了话头,他一并把心里话说了。“阿晖,我们成亲至今,也有二十年了,我不敢说我对你多好,你跟着我确实受了很多为委屈。我爹娘刁难你,族亲也看菜下碟,两个弟媳,一个要你照看,一个要与你为难,也就孩子养得好,是个懂事孝顺的……“我嘛,我是个烂好人,这个也想帮,那个也想扶。你别以为我看不见你的苦处,但我就两个眼睛,你又惯会藏……左不过是不好在我面前说我爹娘坏话,不好跟我挑拨兄弟关系,不好跟我讲后院琐事。“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厉害,我闯出来的家业,你都守好了。我这稀烂的家事,你都看顾得条顺。”宋明晖捧着一杯茶,目光定定看着他。江承海眼睛发红:“这次我回来得晚,金公公他们来之前,我这心始终提着。现在放下了,我就想说,你可以瞒我一些事,但你不能跟我太客气。”受伤不说,中毒不说。这么大的事,天都要塌了,也不显露一星半点的害怕慌张。宋明晖不习惯他的酸情,垂眼不看他。江承海今天胆子肥,他越过炕桌,伸手捏住了宋明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看自己。夫夫关系里,一方强,一方就要弱。江承海较真,宋明晖也会软和一些。“我都告诉你了。”只是晚了些日子。江承海不满意这个回答。掏心窝的话,说着难为情。宋明晖没挣脱,下巴被捏着,就闭眼睛说:“你气性小一点,我就会立刻告诉你。”说来说去,还成他脾气的错了?江承海给他气笑了。笑一瞬,想到是气笑的,正应了那句“气性小一点”,江承海又讪讪。宋明晖拍开他手:“你喝多了,洗洗睡吧。”江承海又双臂搁在桌上,上身前倾过来,直直望着他问:“你还有什么瞒我?”宋明晖用他的话回敬:“你刚才说,我可以有事瞒着你。”二十年了,还在被拿捏。老江,你真没出息。江承海腹诽一句,身体前倾得更多,固执问:“你就不怕?”宋明晖被问得摇头,唇角挂起无奈的笑。他摇头,江承海当他真不怕,心里又是失望,又是骄傲的。但宋明晖说:“怕啊,怎么会不怕。”哪有人不怕死的。他怕小鱼跟他一块儿含冤受死,也怕江承海回来面对不了家破人亡的结局。架在脖子上的刀算得了什么。人最怕的是本心生了怯意。江承海一时无言。他非要问,问完了,发现他什么承诺都给不了。他不能保证,他可以保护好宋明晖。年过四十的人,半夜里热泪盈眶。他豪迈勇武,赤手空拳闯下这么大一份家业,外人夸他,都说他是英雄豪杰。可他流泪的样子,也和一般人无异。带着难以释怀的屈辱和无力。宋明晖把茶盏放下,朝他伸出一只手。“我不跟你说的事,就是我不在乎的。我能好好坐在你面前,就不能算你没保护好我。”江承海抓住他手。宋明晖叹气:“海哥,只此一回。”江承海把脸埋到他掌心。滚烫眼泪淋湿了宋明晖的心。第41章小谢应考(捉虫)封赏到府,江知与并不知晓。他们在唐虎家借宿两天,就搬到了贡院附近的茶馆后院住。茶馆老板是唐虎的朋友,多的房间没有,空出一间屋子,夫夫俩能挤挤,书童小厮都带不了。江知与让他们去镖局落脚,在镖局继续抄书。乡试考三场,每三天一场,每场考试时间只有一天。考生进贡院,三进三出,当天考完就能走,在外休息过后,到时间再进场考第二回。